遥远、恒常、隐蔽(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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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洲死了。 十七岁的生命戛然而止。他喜欢游戏,也许他可以去学宗教、艺术——不过,以他现在的基础,学这些可能难。 小洲死了。 连明舟失去精神依赖对象。他遭遇严重的冲击。 他无法想象——虽然潜意识内,他知道这完全可以发生——他们这样的家庭,竟然会由于人祸而有孩子死亡。非蓄意肇事的交通事故一类,在连明舟处,算天灾,不算人祸。小洲可以说是被坑死的。 连城与于蔚找心理咨询师。但他们找的,是什么心理咨询师。可能他们被袁荣灌了迷魂汤。 小洲的确需要心理咨询。厌学,成绩离谱地差,行为不端正,过得不开心——他最好接受心理咨询。小洲的情况大约比较复杂。毕竟他与连明舟就读不同的学校,离多聚少,无甚时间谈人生。连明舟也没有办法与空闲到小洲身边,陪伴他,一点点帮助、监督、教导他做一些事。 没有在小洲被连城与于蔚接走之前,给小洲找心理咨询师,是连明舟的失策。他投机取巧一次,以为之前问题没有那样大。尽管,就算他找了,由于心理咨询有疗程,由于小洲的改善不可能一蹴而就,连明洲的成绩报告出现后,连城与于蔚大约还是会突兀地杀上门,把小洲接走。 连明舟也需要心理咨询。不过,心理咨询师可能不会觉得他对小洲的依赖病态。心理咨询师可能不了解连明舟的生活,不会认为对连明舟而言病态、需要被改善的,“不正常”,“影响连明舟的高功能”。 连明舟有时不想回复连明洲的信息,但,出于对连明洲的关怀与担忧,由于连明舟还不是一个成熟的人,还只谈过一次恋爱,还想扮演一个良好的爱人,他通常让自己回复连明洲的信息。他们还会用社交软件打电话,一听到彼此的声音就会黏上很久。这干扰连明舟的日程。他的确乐于听小洲的乱七八糟所思所感——小洲对吃喝玩乐有一些独到、风趣的所思所感。不过,连明舟不是所有时候都感兴趣吃喝玩乐。 总之,他们都拖着病长久地不治,酿成大祸。他们的恋爱,从连明舟申请本科时开始,持续了不确定多少年。 连明舟从来不在自己的社交圈承认自己有恋人,从未公开明确自己是否心有所属。连明洲倒是很经常说连明舟是自己的恋人而非哥哥——反正,他们二人相熟的群体不同。 这可能也是连明洲不良精神状态的成因之一。 连明舟震惊、悲伤且愤怒。他感觉到某种“学医救不了中国人”。他原本的生活,是有缺憾的。他甚至救不了他挚爱的、亲爱的、最爱的亲弟弟。读那个博士学位,没有用了。 反正连明舟也没有心情读博士学位。小洲之死,遗留极大的创伤。 连明舟需要弥补、处理这个创伤。为此,他去到辉夜之城。 指望连城与于蔚解决连明洲的问题,估计不可能。他们,说难听些,时常对待连明洲仿佛对待空气。有一次,连明洲在学校表现过于不佳,连明洲没有破坏性,因此任课老师不生气。连明舟望着自己的mama接电话。老师提到连明洲的事时,于蔚的神态与反应迷糊、乃至迟钝,与诸多其他场合截然不同,与和连明舟相处时更不同。连明洲,仿佛作为一个需要被回避的存在,被朦胧,被淡忘。 他们遗忘小洲的话。他们记错与小洲的对话。他们答应小洲的诸如后天去哪里、明天吃什么的事,却做不到。小洲对他们的提议、要求,诸如不要弹钢琴,他们不听。连城与于蔚认为家庭暴力不对。他们从未对连明洲动手。但他们对连明洲动手过。互殴。摔了不少陶瓷。弄碎过镜子。把小洲的读物丢出窗外。弄坏过地板与家具。 连城把连明洲关在轿车里,教育,一边撕毁没收来的、连明洲在学校写的小说。那小说,连明舟见过笔记簿手写版,是观电影有感的草率科幻,似乎是历险记性质。开篇,主角辞别自己的父亲,对父亲说:“你是一个好父亲,你不是一个好爸爸。” 他们倒是喜欢连明舟写东西。在连明舟还被鼓励乱写读历史书有感时,他们试图把连明舟的七八岁的文字装订成册,赠人。这仿佛被叫做行卷。 连明洲打游戏,在其中结识网友并谈人生的,是《上古卷轴》。连明舟想,是否要说服连明洲读《金枝》。 有一天,小洲磕坏了连明舟的钢琴,还损毁了于蔚若干辛勤、认真、多年、长期准备的草稿。草稿似乎是非正式、仅供私藏的《连明舟培养心得与记录》。于蔚气急败坏,说要把连明洲卖掉。 结果真的被卖掉了。虽然,倘若连城与于蔚被袁荣欺骗,在连明洲死后才接受袁荣的赔偿,也不能说连城与于蔚有错。 辉夜之城其实有优美的工作环境。辉夜之城的工作,其实可以发泄负面情绪。利用得当,这是一个能疗养自己的地方。辉夜之城的调教师,在周的内心与周比较相熟的,是一群快乐的人。 也许,他们没有爱的亲戚朋友。也许,他们爱的人未死于奴隶制。 然而小洲死于奴隶制。或者说,周的档案如此写。 周恨连城与于蔚,恨袁荣,恨艾尔克在袁荣处的助手,恨艾尔克。他想,还好小洲死了,就当小洲只是遭遇了一场有终结、且按记录比较短暂的rou体折磨。尽管,如果小洲活着、成为了袁荣的奴隶,周猜测,自己将有比真实世界线更低的概率被辉夜之城录用。 仇是必须要报的。此仇不报,周无法心安。 周没有那样反对奴隶制。他见到的各色人等中,大家好像都觉得奴隶制很正常。奴隶的待遇,好像也没有很差。反正在周了解的、相对广为人知的范围内,辉夜之城的实验所里被进行人体实验,或者以其他漫长的方式被虐杀的,是最差的。 辉夜之城的奴隶,身体或许能被用来研究辉夜之城的一些黑科技。不过,关注这些黑科技的,似乎在辉夜之城组成了一个稳定的联盟。周所知的范围内,辉夜之城没有竞争者。 出于某些原因,辉夜之城关注奴隶通过性服务——被买回去当性奴隶,或者在岛屿充当性奴隶吸引客人——带来的利润。周不确定辉夜之城采取哪些模型评判这些利润与理想情况的差异,不过,对不同调教师——通过自己调教的奴隶——带来的利润,辉夜之城必然有记录、分析、比较。 周确定自己很能给辉夜之城挣钱。他调教的奴隶,排除通货膨胀、沈夜这种特例、周与艾尔克在职业的不同阶段等因素,均价应该比艾尔克的相应均价高。 不过,这不能说明问题。因为,在香槟岛,调教完成的奴隶,不管是公共奴隶,还是待售卖的,其处境,其创造的利润,其利润如何被每个调教师影响,有复杂的计算方式。 周准备了详细、冗长的提案。他找到一点自己认识、自己看着顺眼、且对艾尔克有所不满的股东。辉夜之城有经济学家。这些经济学家的研究水平远比周好,但他们仿佛不了解不同调教师的、有各自特色的调教方法,也不会就这些调教方法计算。周颇为学术垃圾地分析不同调教方法所能创造的利润,毕竟他没读博士,也很久不曾读论文。 然而,言简意赅地,他试图向这些股东说明一件事——艾尔克的盈利将比周的盈利少,原因,是艾尔克相比周,不是一个更多地使用更温和、更不摧残rou体与精神状态、更尊重奴隶的办法,对待奴隶的人。 他很希望自己替换艾尔克,但写完研究报告,周意识到,这大概不可能。研究报告的路子太野,数据、模型、论证皆不严谨。周明确对这群股东说,他希望自己可以替换艾尔克,成为香槟岛的首席调教师。 他没有说理由,只是说,如果无法这样做,自己将辞职。 谈话很平淡。周冷静后,有了辞职的打算。他想回去读他的博士了。他应该可以对学校解释,他这些年,在工作,单位是辉夜之城。反正他的学校,似乎知道辉夜之城。周大约不可能成为辉夜之城的经济学家,但他可以在其他地方成为经济学家,创作不明言奴隶制的、反对奴隶制与奴隶贸易的论文。 辉夜之城不会希望周发表这种论文。然而,辉夜之城的情报部门,未必关注学术期刊,未必判断一个在学术期刊发表论文的人有什么威胁力。学术期刊像一些藏起来的小屋子,遥远、恒常、隐蔽。 周没办法继续进行作为调教师的工作。他做不到,继续待在辉夜之城,熬到自己成为香槟岛首席调教师的一天。周是香槟岛首席调教师预备役,不过,亦有其他人是香槟岛首席调教师预备役。 现在的香槟岛首席调教师是艾尔克。最终允准这件事的人是达邦,某个不是皇帝、不像皇帝、但约等于皇帝的皇帝。达邦的寿命还久。艾尔克暂时对达邦的胃口。周对艾尔克的胃口。周未必对达邦的胃口。 有几件事同时发生。 学术如同钢琴,数日不温故,即退功。周希望回归原本的学校,但做了二十几个月调教师,他现在搞经济学研究的水平,不及硕士毕业时。他想,也许自己该再读一个硕士,然后申请原本的博士,或者,自费读博。 周在辉夜之城,没有挣钱。他租别墅、买钢琴、玩极限运动、不时用员工价格点酒店的外卖、将室内装饰得明丽敞亮。学生时代,他生活得其实没有多么贵公子——周在辉夜之城变美丽了,他原本的学校,由于其压力,许多学生都颇亚健康,遑论日常有闲暇打扮。一如二十世纪一些诗歌中像清泉与天上虹的公子,的确存在,但,他们的身价比周贵。周面试辉夜之城时的模样,还是为回国见小洲,而刻意锻炼、调理了许多天。 周联络连城与于蔚。先前,连城与于蔚已经知晓周逃家后,乃到辉夜之城做调教师。连城与于蔚对辉夜之城做了调研,认为其是一个大型妓院,要周回家。周拒绝过若干次。 但现在,他终于考虑回家——因为他需要资金。是硕士或者博士的学费。 连城的生意出了毛病。国家出台政策,从前能做的一些事,现在不能做。连城是一个有亲力亲为倾向的人。他先前联络周回家,是希望周去给他做行业分析。周拒绝。他与连城皆知道,因为周去了某校读大学、因为周学了经济学,连城开始惫懒,明显在守成。 你是成年人。连城表示。你可以自己求职,或者给我工作,来挣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