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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绝境,不过于此。 姬发虽然已经帮他引走了申公豹的貔貅,但一路乱跑的姜子牙,如今却举步维艰,只因他的身前身后,各有一只苍白的大狼,正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虎视眈眈盯着这快到嘴的肥rou。 “那个……两位狼兄,”姜子牙一边小心地来回看着,一边打着商量,“你们看看我,一把年纪,rou也干了,皮也皱了,吃起来怪没意思的,不如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两位狼兄,眼睛碧绿的发着光,呲着嘴露出了森黄色的牙。 姜子牙见他俩一副容不得商量的样子,心里暗暗叫苦。若是还有法术,他一记掌心雷或者土遁,也能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但如今他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老人,别说两只狼了,就连村头的孩童都不一定能打得过。 但无论如何,跑总比在原地等死好! 姜子牙热血上脑,抱着封神榜就朝旁边一处河冲去,两条狼紧追其后。或许是生死关头的潜力爆发,这狼一时半会居然没有追上姜子牙,只是山野间枝杈尖利,荆棘丛生,很快便划破他的衣衫,在身体各处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淡淡的血腥味顺着风飘开,两只饿狼更是馋的双眼通红, 姜子牙毫不犹豫,纵身跳入河水之中,溅起一簇巨大的浪花。两只狼也跟着跳了下去,水虽然不深,但也让双方行动都缓慢起来。姜子牙连滚带爬带游,手脚并用想赶紧爬到岸边,但这水淹过胸膛,使他有点喘不上气。 身后炽热的呼吸声越来越近,伴随着带着腥气的臭味,令人作呕。姜子牙双腿发软,已经再无力气,脑子里翻江倒海,只是叹还没能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便要丧命于这狼口之下。 “救命!” 在狼口就要咬下的时候,他喊出了这撕心裂肺的两个字。 哗啦一声,身后溅起水花,姜子牙骤然回头,只见其中一只狼头正被一只手狠狠摁在水下,那狼在水里挣扎着,一串串气泡咕噜咕噜地冒上来。另一只见状,猛地朝姜子牙的脖子扑去,那人飞速松开摁着狼的手,一个侧身,身体斗转,一脚踹在了那只狼的头上,生生踢碎了它的头盖骨。那狼一下子便瘫软在了河里,尾巴扑棱着,还没死透,泥沙和狼血,弄脏了半条河。那只被淹的半死的狼挣扎着爬上岸,长毛被水打湿贴在骨瘦嶙峋的身体上,丑态尽显,还站在那里龇牙咧嘴,随即便被那人又是一脚,碧绿的眼一闪,随后便暗淡了下来。 那人拉着姜子牙往河的上游走去,一直走到河水清清,闻不见半点血腥的地方才停住。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回头,露出一张因为日夜兼程而苍白疲惫不堪的脸,对着姜子牙展颜一笑。 “你没事吧?” 多么经典的美人救英雄桥段,只不过这个美人前面要加一个男字。 姜子牙惊呼出声:“世子!” 伯邑考笑道:“诶?你认识我?” 姜子牙连忙行礼:“在下姜尚姜子牙,多谢世子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回报!” “原来你就是姜子牙,我听过你。”伯邑考把他拉上岸边,两人一起坐在沙地上喘粗气。姜子牙拧了把湿漉漉的衣服,惭愧道:“我这一无名小卒,难为世子大人还听过。” “你和你的那个封神榜,整个朝歌恐怕无人不知吧。”伯邑考伸手指了指一直被他死死抱在怀里的竹筒,姜子牙苦笑道:“若不是世子,恐怕此刻我和这宝物都已经葬身于狼口了,”顿了顿,他问,“世子怎么会在这?” “跟你一样,从朝歌逃出来的。”伯邑考道,“本来还有一匹马,可惜实在是身负重伤,今天早上不幸殒命了。” 姜子牙本来想问问他为何会逃出来,但看到他露出的脖颈处的点点红痕,心里便已经清楚了一二,大惊之余却也哀叹,纣王那厮可真不是个东西。 休整了片刻,两人相互扶持着起身,伯邑考问道:“先生准备去哪?” “不敢,世子叫我子牙就好,”姜子牙道,“我本来带着这封神榜是来寻天下共主,唯有天下共主才可开启此宝物,救人间于天谴中。只可惜天子不明,草菅人命,叫我实在不敢把这封神榜给他了。我本来寄希望于太子殷郊,他和他父亲不一样,会是个明君,但……” “但殷郊已经……”伯邑考嘴唇蠕动,有些懊恼自己手慢了半拍。 姜子牙摆手:“我已叫哪吒和杨戬把太子的尸体送到了我师父那边,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起死回生。” “你师父这么厉害?”伯邑考瞪大眼睛,但随即想到从妲己身体里蹦出来的狐妖,便也觉得现在真是什么怪力乱神的事情都不能不信了。他想了想:“先生要是无处可去,不如随我一起回西岐吧?” “西岐?” “前面就是临潼关,只要过了,后面的路就好走了。” “临潼关的张总兵,出了名的冷酷无情,认理不认亲,咱们没有出关的牌子,恐怕不会肯轻易放行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伯邑考拍了拍他的肩,两人一起结伴走入城中。 按理来说,临潼关这边虽然比不上朝歌西岐富饶,但绝算不上苦寒,现在正值黄昏,最应该是热闹的时候,但不知为何,街道上空荡荡的,别说小商贩了,就连玩耍的小孩都没有一个,整个城一片死寂,如同空城。 “嘿,这倒是见鬼了,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姜子牙四处张望着,就见伯邑考停步在了张凤的府前。原本应该高大的府门此刻却挂满了丧幡,门两边是大串大串的纸钱和黄白相间的纸元宝,还有两个纸糊的,穿着花绿色衣服的纸扎童男童女,被笔墨勾画出的鲜明五官带着死气沉沉的笑容,正空洞地,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姜子牙陡然一惊,脸上的rou都抽搐了一下:“张总兵家里这是……出白事了……?” “恐怕还不是普通的白事,”伯邑考轻声道,他对着周围贴满了符咒和各种驱邪的东西的房子努了努嘴,“说不定……真的有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