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再次见面

    于思景在学院美术馆偶然看见许宥霖。她正欣赏大卫雕塑，从光影中瞥见一个身影。许宥霖也看见她了，向她打了个眼神招呼。

    二人在美术馆对面的咖啡厅坐着，于思景点了一杯鲜榨橙汁和可颂，许宥霖要了一杯卡布奇诺和面包圈。

    “于小姐在这里玩了几天？”许宥霖问。

    “这是我来的第二天。听说你在这里忙了一段时间。”

    “一个礼拜左右。”

    于思景点头，问：“策展吗？”

    “对，关于实验摄影的策展，在欧洲一些地方巡放。我们工作室下个月会去巴黎。”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许宥霖很惬意地笑着，“你可能会喜欢。这几天我也有拜读你的作品，能理解我meimei喜欢你的原因，她开画廊多半也是受你影响。”

    “应该是受你这个哥哥的影响吧。”于思景托下颚侧脸看窗外风景，无意识地用吸管戳橙汁里的冰块。今天她戴了一顶雪白蝴蝶结发箍，度假版，穿了清凉的吊带衫和短裤，脚底一双拖鞋。她望着外面，很多人在排队进学院美术馆。

    许宥霖看出来她松弛不紧绷的模样，她来度假旅游，就是摆着一副度假旅游的样子。

    “下午有空吗，有兴趣的话我带你去我们的展览。”

    下午三点，于思景来到许宥霖和他的合作伙伴开的展览。馆内参观的人不多也不少，她跟着许宥霖走，一路参观，从面包糠上霉菌繁殖生长的微观生态摄影，到人和景的双重曝光摄影，边看边听他介绍。有一些是他拍的，有一些是他朋友拍的。这个区域主要以实验摄影为主，另一个区域有艺术摄影。在艺术摄影区域，于思景被一副裱起来的照片吸引着，主角是许宥霖的meimei许宥姝，她坐在地板颓丧地看着画笔，侧脸阴影也透露着苦恼和忧郁，地板上都是揉皱的纸团。

    “这幅很美。”于思景赞叹道。

    许宥霖笑了笑：“来这里的人都比较喜欢这幅，易懂，也有情感共鸣。”

    他带她进馆内的临时办公室，一一介绍他的朋友，有欧陆的，也有英美的，两男两女，他们都在意大利学习过。

    “这是一名中文作家，于思景，我刚认识的朋友。”许宥霖用英文说。

    于思景微笑地点了点头，打招呼：“你们好。”

    有人问：“可以请教一下你写的是什么类型的吗？”

    于思景说：“童话故事。”

    “我喜欢童话。”

    许宥霖拍了拍这个男的肩，朋友之间的问候，然后说：“我们刚刚聊到你的那幅照片，双重曝光。”

    于思景继续笑：“对，很亮眼。”

    这个人接话：“还好，会拍双重曝光的人太多了，我的特色可能是色彩饱和度过高。”

    “晚上我们有个聚餐，邀请于小姐一起加入。”

    许宥霖问她：“你来吗？”

    于思景答应了。

    晚饭聚餐在一家露天餐厅，七个人围在一桌吃经典的意大利菜肴。蔬果沙拉、托斯卡纳T骨牛排、马苏里拉芝士碎配意大利饺子、帕玛火腿菠菜披萨前后上桌，花瓶旁边摆着篮子装好的面包、橄榄油、黑胡椒粉和意大利醋。

    于思景头一次尝了血腥玛丽，原来是番茄和芹菜，她咽了几口便骑虎难下，放在一旁。其他人还是经典的阿佩罗和普罗塞克起泡酒。

    “于小姐，不知道你在米兰有没有去过一条街，那里都是亚洲人开的店。我记得有中药店，还有卖韩国年糕和辣鸡爪的，我在那里吃过一次麻辣烫，很好吃。”

    于思景用英文很有礼貌地回应：“不好意思，我还没去过，我在米兰待的时间不多，加上没有车，去一些非景区的地方不太方便。”

    一个年轻的那不勒斯女生说：“应该让Aaron带你去玩，他有一辆改装过的皮卡，已经带着Hedy在意大利玩了一段时间。皮卡旅游挺方便的，除了威尼斯，威尼斯进不去。”

    服务拿着一瓶苏打水过来，一边给他们倒水，一边问：“吃得还好吗。”

    他们比了比手势：“完美。”

    “酷，我怎么不知道Aaron改装了皮卡。”

    “Aaron本来打算开皮卡，从米兰开到佛罗伦萨，然后住在房车里，不过我们的赞助商给我们订了酒店，所以这次他也是坐火车。”

    “坐火车也很方便啊。”

    于思景听他们聊得很欢，觉得他们生活充满希望，不像她，她还有大把要烦恼的事情。正巧，在他们喝得正开心的时候，电话响了，于思景道一声抱歉离场，在安静的地方接通电话。

    助理说：“于姐，你的叔叔跑到编辑部大闹一场，刚刚芩姐把我和你都骂了一顿，因为她很伤心，说我们瞒着她，竟然连她都不能知道你去了哪里。”

    “是她那天忙得厉害没有接我电话，我也发了一封邮件，她没有看吗？”

    “她最近的邮箱好像崩坏了。”

    于思景有些无奈：“叔叔闹到编辑部也没有用，我已经辞职了，现在是自由的工作状态。告诉阮芩，他再闹就报警。”

    一行人吃完就在路边散心消食。许宥霖和一两个朋友站在垃圾桶前抽烟和谈笑风生，女的在抽电子烟，男的有的抽电子烟有的抽手烟，抽完才能走，不然会被罚款。

    那不勒斯女生问：“你们还有什么想玩的吗？于小姐呢，想去酒吧吗？”

    于思景笑着婉拒：“一般般吧。”

    那不勒斯女生喝得有点上脸，耳朵也是粉的。她画了很厚的眼线，一颗唇钉和智齿一样白，眼神有那不勒斯风情，抽电子烟的时候手插在牛仔裙的兜里，双腿踩着长靴。很松的媚态。

    许宥霖低头，用中文对于思景说：“一般般这个词很中性，他们不理解你想表达什么。他们就想着两个答案，去或者不去。”他看着她，最清醒的就是她，三分之一的血腥玛丽都喝不完的她，索性替她回答：“她不想去。”

    那不勒斯女生摆摆手，明白，拉着其他朋友往附近的酒吧走，“下次再见。”

    许宥霖再次问：“送你回酒店？”

    于思景疑惑地看着他：“你不和他们一起去吗？”

    “我不喜欢去很吵的地方。”

    “我以前喜欢，现在嫌烦。”于思景说。

    许宥霖点了点头，“那我送你回去。”

    他送她回酒店，到达以后发现他们的酒店只相隔五十米，一个在马路的左边，一个在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