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拆封
麒清悄悄拿着进门从家入硝子那领来的钱买好了给三个孩子的礼物，并写好纸条放在其中，套了一个更大的袋子在外面做掩护。 家入硝子在橱窗边逗留了一圈，回头发现老师选的差不多了，就也走了过来。 “老师选好了吗？” 麒清提起手上的大袋子，说：“我选好了哦，不过现在硝子不能看哦。” 家入硝子抿嘴笑笑，说：“不看就不看啦。” 无聊地坐在原地躲太阳的五条悟和夏油杰身边时不时会有女孩子过来，想要两个容貌上等的帅哥的联系方式。 夏油杰温和有礼地拒绝，和五条悟张嘴就开始乱编形成明显对比。 夏油杰笑着回答：“不好意思，我暂时不方便。” “不好意思，我老婆马上回来。” “嗯，对，我老婆超爱我，我们有一个女儿。” 五条悟这样说。 “啊——，老师还没有回来吗？” 夏油杰试图安抚五条悟躁动的心，说：“悟，冷静，老师只是和硝子去买东西，不是私奔，不要说得那么严重。” 五条悟并不听，甚至开始无理取闹：“为什么私奔不找我啊？我哪里不好了，啊——” 被五条悟拖长音嚎叫摧残耳朵的夏油杰开始有火气，就在他准备当街揍五条悟的时候，麒清和家入硝子回来了。 夏油杰想起刚刚五条悟拒绝别人的说辞，忽视五条悟震惊的眼神，原封不动转述给麒清和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先做出反应：“悟？什么叫我是你的女儿？什么叫你和老师是夫妻？啊？！” 五条悟被家入硝子一拳头揍到脑袋，顶着家入硝子想杀人的眼神，依然锲而不舍地冲麒清撒娇。 谁料，麒清也义正言辞地纠正他：“悟，我们不是夫妻，硝子也不是你的女儿，不可以这样的。” 被老师拒绝抱抱的五条悟委屈巴巴地说：“开玩笑的嘛，你们为什么都这样欺负我。”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青筋暴跳，谁先开始的啊？！ 麒清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他捧着五条悟的脸，习惯的贴额头，和那双苍蓝瞳孔对视。 “那悟下次不可以开这个玩笑哦，虽然大家都没有真正责怪你，可是被误会了不好吧？” “而且，因为我不是很懂这些情绪，所以我会很担心你们之中会不会有哪个孩子在某一刻收到委屈。” 五条悟嘀咕：“和老师的话，我不介意啊。”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则是对视一下，笑了，心里仿佛雪融化了。果然老师是最好的，都是别人的错，两人此时已经处于百分百拥护麒清阵营。 家入硝子说：“那我们就是站在百分百拥护老师阵营了。” 夏油杰说：“嗯，我们，不包括悟。” 在表面上，五条悟还是乖乖地冲家入硝子和夏油杰解释：“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开个玩笑。” 碍于老师，三个人意思意思和解一下。 当然，家入硝子没漏看五条悟躲在麒清后面扮鬼脸。 夏油杰按着家入硝子的肩膀，说：“没事，硝子，我们可以赢回来，毕竟悟是个笨蛋。” 家入硝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点头。 笨蛋才不在老师的拥护者阵营呢。 笨蛋本人终于满足地享受到老师的抱抱，全然不知两个好友已经统一战线，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麒清提起手中的袋子：“这是我想给你们的礼物哦，要回去一个人的时候拆哦。” 夏油杰说：“不可以现在看吗？” 麒清顺着夏油杰的黑发，说：“因为有想只让本人看到的特别的东西呀。” 夏油杰侧头，将脸搭在麒清的手上，撒娇着说：“那真的让人忍不住呢。” 这样说着，他眉眼弯弯地蹭老师的手，嗅着那让他依恋的忘不了的味道。 家入硝子看着两个男生一个抱着老师，一个贴着老师托脸，陷入了沉思。 不过很快，她就没空注意这些了。因为她最爱的老师朝她走来，像以往每一次那样，温柔地轻抚她的头，用手指梳理着她的发丝。 到了学校之后，大家就此解散，麒清去找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看着手机上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的报告，沉思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二年级生也快回来了，那你的身份暂时就是二级咒术师，并且被我聘为体术老师吧。” 说着，夜蛾正道将打印好的档案递给麒清一份。 看着麒清乖巧地坐在原地看着他，夜蛾正道不由得叹口气。这届学生都是稀有术式的持有者，带起来他还在愁怎么办才好，麒清就出现了，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麒清这边乖乖听夜蛾正道老父亲般和他讲述注意事项，还时不时告诉麒清这个要记到本子上。 三人一解散就迫不及待回到宿舍拆礼物去了，这方面，他们倒是有着非一般的默契。 家入硝子将礼袋放在桌上端详，接着颤抖着手轻轻扯开丝带。 里面是一张卡片和一袋像烟又像糖果的东西。 卡片上写着：给硝子，希望硝子能更加肆意的享受现在，就算未来或许会带着孤独和苦痛袭来，可是老师会尽力在硝子身边每一天，所以没关系的。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去过只有一次的人生吧，无论硝子想做什么，我都在硝子的背后。给我最可爱的硝子。 家入硝子深呼吸，捂着自己的眼睛，这叫人怎么办才好。她的嘴里含着刚刚拆出来的，乍一看还以为是烟的棍状巧克力。 微苦的回甘的味道和心底的味道交融在一起，家入硝子将头埋入抱起的膝盖中，她的体温不自觉升高。 总是这样的话，谁会不喜欢你啊，总是过分直接的，我最喜欢的老师。 家入硝子站起身，翻出一个相框，将卡片装在里面，恋恋不舍地抚摸了好一会。又觉得放在柜子上太远了，于是放在床头。 她拍拍脸，感受到了异常高的温度，还有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随后自暴自弃地拿起相框躺在床上。 一会，就这么一会吧。 明天见到老师，一定要拉着他约定有空再去逛一次街，只有我们两个。 五条悟徘徊在桌边，犹豫再三，还是一鼓作气坐下来拆开礼物。 卡片被五条悟刻意捂起来，他轻咳几声，假装不在意地拆开包装尝了一颗糖果。 并不像平常吃的那么甜，但是味道浓厚，是那种一颗可以含很久的糖。 五条悟意外的不讨厌。 吃完了糖果，接下来就不得不看卡片了。 五条悟完全想不出老师会写什么，带着难得的忐忑不安的心情，松开了卡片，让它轻飘飘地落在桌上。 墨镜早已摘下，没有任何阻挡的藏着天空的瞳孔清清楚楚看得到每一个字。 卡片：我一直知道悟是那种一往无前不会被打倒的性格，可是不代表不会痛。悟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希望悟更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去试试不那么忍耐，更多信赖同伴，更多地说出自己的感受，撒娇吧。悟在我们第一次见面就说了，你是最强的不是吗？那就请悟，也要享受最强份的幸福。给我最耀眼的悟。 “哈，这算什么，批发的祝福卡片吗？” 五条悟这样说着，大脑却什么都想不出来。 我是最强的，这不是肯定的吗，除了老师，根本没有人能打过我的。 为什么要直接说出来啊，这我要怎么办啊。五条悟无坚不摧的心脏突然自己裂了一道缝，有个人带着温暖的水流涌了进来。 都说了，直球犯规啊，果然最讨…… 即使在心底，都说不出那句最讨厌。 五条悟的大脑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无论看到哪里，满脑子都是老师的样子。 卡片上的话语不断重复出现在脑海中，五条悟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觉得，一下子，嘈杂的时间变得安静。 为什么，这时候六眼就接收不到那些信息了呢。 五条悟突然很想见到麒清，很想很想，他将卡片放在贴胸口的位置，跑去找麒清。 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就是，好想见他。 不知道想见他的原因，不知道去了之后要说什么，可是就是，好想好想。 想被他抱着，想闻到他的味道，想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 夏油杰端坐在礼物对面，一股淡淡的香气在鼻尖萦绕，那是老师的味道。 会是什么呢？ 夏油杰轻轻松开丝带，摆在一边。 卡片轻轻落在桌上，夏油杰拆开糖果，一边吃一边看。 卡片上是老师亲笔写的字：杰总是闷在心里，其实也会有想要宣泄的时候吧。杰是很好的孩子，这点我比谁都清楚。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希望杰独自一人，我希望杰有依靠的人，不再一个人品尝苦涩的滋味。杰身边的都是很棒的孩子，所以杰坦率地说出自己的心声，更加肆意的享受人生吧。我也希望杰记住，自己是有人保护着在意着的，可以任性一点，我会尽力待到杰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天。给我最温柔的杰。 薄荷的味道弥漫在嘴里，夏油杰鼻子一酸，苦笑，老师果然发现了。 他不太像悟和硝子那样会直接吐出来，他更多是偏向压在心里。 可是不知不觉，就已经不知道如何吐露心声。 他早已习惯忍耐，忍耐咒术带来的恶心，忍受负面情绪。 可是被人察觉到了，有人告诉他，他可以试着去说，有人会全部接受。 夏油杰变得溃不成军。 夏油杰将糖果放好，侧身躺到床上，轻轻抚摸着卡片，嗅闻着麒清的味道，那是让他安心的味道。 成为咒术师后，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个少年。 一瞬间，从未有过的情感在心底爆发，夏油杰已经做不到苦笑，他只是放任自己放空。夏油杰埋头轻嗅味道，就好像老师就在他身边。 他的心开始变化，既然可以任性的话，也可以想要老师的拥抱吧，也可以变得和老师更加亲昵吧？ 他下定了决心，就试一次，去和老师说从未直接说出的话，去向老师撒娇，去和老师说自己的感情，去被老师宠爱。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沉浸在自己的情绪的时候，五条悟已经抓到麒清了。 麒清刚刚从夜蛾正道的办公室走出来，被一枚白色炮弹撞了满怀。 “怎么了？悟。” 五条悟没有回答，紧紧抱住麒清，力度大到快让他无法呼吸。 察觉到五条悟情绪不对的麒清带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五条悟乖乖坐在麒清的床上，看着他给自己倒水。 趁这个机会，他环视一圈老师的房间。 布置得很干净，东西很少，都快找不到人居住的痕迹。 麒清坐到五条悟旁边，让他躺到腿上。 “礼物不喜欢吗？” 麒清以为五条悟不喜欢礼物，所以才来找他。 五条悟轻哼几声，小心翼翼拿出卡片，说：“我有好好拿着，我看起来不喜欢吗？” 麒清放松下来，喜欢就好，轻轻抚摸五条悟的头。 “那是怎么了？”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倒也不是。”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五条悟翻身把脸埋进麒清的怀里。 过了一会，传来闷闷的一声。 “就是想见你而已。” 想见他，于是就来了，见了面，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五条悟感觉心里有什么要破土而出，可是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只是感觉，心很痒。 无论贴他贴得多近，都想再近一点。 五条悟跨坐到麒清大腿上，麒清看不见他的表情。 “为什么要写那些话？” 麒清揽住五条悟的腰防止他从床边掉下去，解释着说：“没有为什么吧，倒不如说为什么不这样呢，我就是想让你们知道我想表达的感情。” “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与其祈祷神灵，不如主动去告诉想让他知道的人自己的感情。我的师父是这样教导我的。” 五条悟说：“老师的直球原来是被老师的老师教的啊。” 麒清没有束起来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蹭到五条悟的脸颊。 五条悟的脸颊很热，温度升高得让他晕眩。 五条悟还是不明白自己现在的状况，麒清捧起他的脸，五条悟紧抿着唇，他在迷茫。 麻烦了啊，这个情况他没经历过。 麒清这样想，难得有些笨手笨脚地扯开话题。 “那悟要睡午觉吗？” “嗯，那吃东西呢？” “嗯……” 看着麒清努力思索的样子，五条悟笑了起来，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脱口而出。 “我好喜欢老师啊。” 麒清说：“我也很喜欢你哦。” 就在说出来的那一刻，五条悟的心突然不痒了，有什么破土而出已经发芽了。 只是那一瞬间太快了，五条悟没有抓住。 他难得有些急，这种抓不住的感觉很折磨人。 五条悟主动凑上去和麒清贴脸，可是还不够。 他天蓝色的瞳孔晕开，天空变得湿润，他张口，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强烈的感情不断酝酿，可是却一点都宣泄不出。 为什么说不出来呢？ 为什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呢？ 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为什么说不出来，会这么难过呢？ 麒清看着五条悟不自知的湿漉漉的双眼，有些不知所措。 他只能像小时候师父对自己那样，抱着五条悟倒在床上，顺着他的后背。 “悟现在想的事情如果难过的话，先放下来好不好？” “我和杰还有硝子都在，你不是孤身一人。” 可是这样说着，五条悟的双眼却看起来更加难过。 就是因为你明明在我身边我却说不出来自己的感受，所以我才这么难过啊。 少年未有过感情冲刷的心脏突然发了芽，从未经历过的感受让他不知所措。 麒清轻轻擦去五条悟眼角的水渍，询问他，是我让你痛苦了吗？ 唯独这点，五条悟不停的否认。 怎么会痛苦呢，我痛苦的是无法让你知道我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五条悟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他从未经历过，青春期的躁动和不明的感情交织在一起。 麒清无措：“我到底该怎么办才能让悟好受一点呢？” 每次都是这样，无论有多难受，只要看见他的眼睛，就都烟消云散。 接着在没看到他的时候反复，所以才会感到不明所以的痛苦。 “我不知道。” 自傲的少年难得迷茫，可是很快，他确定了一件事。 “可是，我想和老师一直在一起。” “不，是我想和麒清一直在一起。” 这一次，五条悟想要更多了解这个人，而不仅仅是了解作为老师的麒清。 说出来的时候，五条悟感受了一阵轻松，麒清的名字在他的舌尖萦绕。 光是想想，心里就满溢出甜，比以往吃的东西都要甜。 麒清说：“我会和你们一直在一起的，直到做不到的那天。” 看着五条悟心情好起来的麒清也感到高兴，并且他下定决心，要去多买一些书，他想下一次在这种时候帮上忙。 这天，五条悟和麒清一起睡了午觉。 墨镜放在一边，五条悟埋在麒清怀里。黑发和白发交织在一起，听着他的心跳，五条悟睡了有史以来最好的一觉。没有六眼不停收集的信息，没有不喜欢的东西，没有烦人的声音。只是单纯的，在喜欢的人怀里沉睡。 阳光偷偷洒进来，就连空气中的尘埃，都发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