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下班后，高启兰又一次踏进她二哥的套房。

    明天就是安娜女士来临的日子，她放不下心想来看看情况。

    高启盛给她开了门，屋内没开灯，他裹着一件不大合身的黑色风衣，整个人缩着。虽说带着笑吧，但脸色苍白勉强的模样，再加上一股难以形容的Alpha信息素直冲高启兰的鼻腔，她不经皱眉，甚至以为二哥被哪个不知死活的Alpha标记了。

    很快高启兰就打消掉这个念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高启盛绝对会发疯，而不会如现在这般，高启兰觉得他的心情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

    她不瞎，哪怕在不知道二哥的第二性别前，高启兰同样能看出来，知道他Omega的身份后，她更觉得即使有一天二哥被人标记，也只会是那片海的气息。

    无论十七岁前还是十七岁后，她一直这么觉得。

    那些世俗人口中的家庭，父亲、母亲、孩子。街坊邻居说他们可怜，没了父母，可从前懵懂记事起高启兰心里隐约地想，不会的，我有父母的。大哥和她说起编撰中的父母有多爱孩子时，还小的她便把两个哥哥代入进去。

    父亲是大哥，母亲是二哥。

    尘俗常规她也了然，她对爱情友情亲情分得开，可那又怎么样？高启兰终究是被两人养大，在她心里他们本是父母，是夫妻。

    当大哥结婚的时候，高启兰还在外地上学，那晚她打电话回去，打了二十三通，高启盛接了一通，高启强接了一通。

    第一通是高启盛接的，高启兰听着他的呼吸声，她说不出话来，对面也是，最后一声若有似无的抽泣声后电话挂断。

    高启兰再打便没人接了，她坐在宿舍空荡的过道里发呆，然后一通接着一通打。

    最后一通是高启强接的，他接起来声音有些沙哑地说，他在二哥身边，小兰你别担心，快去休息吧。高启兰张开嘴又闭上，想质问大哥你真的不知道二哥的想法吗，你要丢下我们吗，你……

    可大哥给他们的还不够多吗？

    大哥也早点休息。她这么说着，挂断了电话。

    “二哥，这是在准备明天的事吗？”高启兰问道，她按下电灯开关，看到高启盛在咬手指，有段时间没见过二哥这个焦虑时的动作了。

    “算是吧。”二哥恹恹地靠在沙发上，高启兰知道他又不准备说了，她已经习惯二哥对待自己有些反复无常的态度。

    这股Alpha的信息素大抵是计划中的一步骤，与安娜女士有关，或许像她重要的亲人？

    重点是信息素。

    “二哥你不会直接把抽出来的信息素喷在身上吧？”

    通常情况下高启兰不会深究两个哥哥都在做什么，可从腺体里抽出高浓度信息素液体的做法，本身只会用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下，这种手术很痛苦，cao作不当导致腺体严重受损。而让Omega直接接触高浓度的信息素根本是一种折磨，高启兰对她二哥的折腾自己身体的做法无言以对。

    恐怕高启盛注射了大量的抑制剂以防止自己被拉入生理期，难怪看起来这么难受。

    “这样可不行，二哥，你把提取出来的信息素给我，我处理——”高启兰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器材？”

    听到这话高启盛啃手指的动作停下来，他眼珠动了动，高启兰坐到他身边，软着声说：“我做点实验练练手，你不用担心的，二哥。”

    “只是练手。”

    就像那时候——

    “装成Alpha？”

    高启盛应一声没做解答，高启兰自己琢磨出点意思。大哥的手干净不到哪里去，那些人只认Alpha也正常，哪怕是最弱的Alpha也会有特权。

    “二哥我试着给你弄点药吧。”

    “你弄什么药？你别管这事。”

    这话听着像大哥会说，高启兰无语，“哎呀，我在老师的指导下实验弄出来的药而已，拿一份给二哥你当纪念。”她咬重最后两字。

    入学起高启兰就很用功，除了努力学习外时常与老师教授们交流，教授对她的观感好，自然愿意教给她更多东西。

    其中一位教授在研究合成Alpha信息素，除了想用在治疗中，也有希望能够绕开Omega抑制剂的专利，用其他方法让Omega度过生理期的想法。高启兰对此是否有意义不做评价，早早定亲的Omega在生理期与首次标记的情况下必然怀孕，再往后的生活似乎不再由他们自己决定。

    不过正好可以拿来给她二哥当挡箭牌使用，她偷偷改了改，弄出几瓶威士忌味的合成Alpha信息素邮寄给高启盛。

    几分钟后高启盛站起身，他拿着信息素清理剂和信息素阻隔剂一通乱喷，然后拍了拍大衣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玻璃瓶，朝她晃动两下，“走了。”

    下属开着辆崭新的黑色雪佛兰IMPALA在酒店门口等他们，十几分钟后车到了独栋别墅区，路过的别墅从外部看去结构差别并不大，不过整体较新，应该是中产阶级较多的一处社区。

    高启兰跟在高启盛身后走进一栋别墅，装潢还行。当然这不是重点，高启盛带着她来到内部的一扇小门前，推开一入眼便是向下的楼梯。

    一间摆满器械的地下室。

    “这些器材……”

    “从特殊渠道买来的，医院换下来前应该没用过几次，”高启盛含糊地解答道：“可以用吗？”

    “应该没问题。”

    高启兰环顾四周，忽然想到和国外认识的朋友闲聊时她们提及的恐怖片，如果不是因为灯光足够，这又是地下室又是医疗器械的，很符合了。

    “二哥，我还以为会有客人呢。”她调侃到。

    “我请他去另外的仓库里做客。”高启盛递给她那个玻璃瓶，“你弄吧，我在边上看着。”

    高启兰点点头，她二哥想学，怕是希望以后有需要时他能自己弄出来，就不会再牵扯到她。

    她心里转了两圈，想自己也是高家人，长在旧厂街，吃着大哥剜下的rou，喝着二哥放出的血，能干净到哪里去。可大哥不愿弟弟meimei参与这些，她二哥不听话却想着她得听话。行吧。

    启动器械时她提醒道：“这信息素的气味我调不来。”

    高启盛听明白了，漫不经心地说：“我会请他多做几天客的。”

    “那二哥可得好好招待他。”高启兰笑道。

    ＊

    作为负责罗威尔夫人安保的保镖队队长，赫尔曼站在实验室的门口，时刻注意着被人群簇拥的罗威尔夫人和四周所有人的动向，耳机内传来外围几个同事“一切正常”的回复，但他没有放松警惕。

    这个分公司所处的地区并不安全，可雇主想做什么不容置疑，他们只能在进出公司的路程安排上更加小心，以确保安全。

    老实说他更怀念在罗威尔先生身边工作的日子，那时候的危险程度更高，可罗威尔先生对自己的人身安全很注意，大多会遵从他们的建议，有特殊需要也会提前告知。罗威尔夫人在这方面就……而且她不是故意的，是因为病。

    发病期间她的行为完全无法预测，有几次她的贴身女保镖不得不使用暴力和镇定剂。

    “叩叩。”

    身后传来敲门声，赫尔曼看向跟在夫人身边的女保镖艾尔玛，她通过对讲机说道：“怀特教授请来送资料的人。”

    赫尔曼侧身打开金属门，有些惊讶地发现是一位亚洲女性，与夫人那混血的感觉不同，她看起来是纯正的亚洲人。不过能够通过外面两层的检查还是较为可信的，他只稍微询问了一句，便往一边让开。

    女生带着资料走近罗威尔夫人和怀特教授，她将文件递给怀特教授，接着就经过赫尔曼离开了实验室。

    除开小插曲整个过程都很顺利，等了解完怀特教授的成果后，一群人往门口移动，罗威尔夫人苍白的脸面无表情，赫尔曼判断不出她的真实心情与想法，不过跟在夫人身边的女保镖没有发出预警，看来情况还算稳定。

    赫尔曼跟在他们周围，与几个同事一起护送着罗威尔夫人走出公司，车已经停在公司门口，艾尔玛上前拉开车门。

    变故在此时发生，赫尔曼闻到了随风而来的Alpha信息素。不算特别浓烈，对人的影响不大，而且他们也做过发生类似事件发生时的处理方案。

    但真正让人震惊的是，信息素特殊的气味赫尔曼只于罗威尔先生身边工作时遇见过——与去世的少爷同样古怪的、没有情绪的信息素。

    从对面一位公共椅上的青年那传来的，亚洲人模样，穿着米色休闲外套和牛仔裤，正低头看手机。

    原本要上车的罗威尔夫人猛地撞开身边的保镖，她因为生病和衰老变得虚弱的身体爆发出恐怖的力量，保镖们猝不及防根本没有拦住她，嘴里翻来覆去、颠三倒四地喊着几个令人听不清的词语，罗威尔夫人跑向青年。

    几个反应过来的保镖连忙跟上，谁也不知道这位青年的目的，如果这时他突然掏出枪，罗威尔夫人的性命堪忧。

    街道不宽，罗威尔夫人很快就来到青年身边，他好像被吓懵了，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她伸手抱住青年，保镖们则都拿出枪包围住青年。

    越过罗威尔夫人的肩膀，被抱住的青年脸上还带着恐惧和困惑，可赫尔曼感觉十分微妙，他看见那双眼的视线移动了一下，也跟着回头望去，看见那个亚洲女生站在看热闹的人群中。

    赫尔曼不确定，等他再去看青年的脸时，青年已然微微低头，将神情遮掩。

    TBC

    ＊高启兰：二哥是有那么点双标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