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契机

    回家路上我不停思索着该如何处置『如梦似幻』，直到现在躺在自家床上，也拿不定主意，阿笑给的核心组件太过异常，有种随时会搭上性命的感觉，想乾脆弃坑不管，却看见在我房内晃呀晃的潸儿而狠不下心。

    「小磊，网际网路真是好技术呀！」她飘到我头上笑着说。

    这位npc比起阿笑的组件可是不遑多让，短短三十分鐘内就完全掌握一般数位助理能做的工作，而且情绪表情模拟近乎完美，灵活度打趴市面上所有的数位偶像ip，如果我选择弃坑她又只能孤零零地回到湖中度过百年千年直到伺服器关闭，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要对她负起责任。

    「吶，别故意不理奴家，之前在外面我真的知错了，以后我来外界不会随便使用投影机。」

    瞧这楚楚可怜的模样，任何绅士都顶不住吧！

    「我问你，如果你一直待在外界，不回到游戏中会造成什么影响吗？」

    她睁大双眼，嘴角微动，却欲言又止，看来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回答的问题。

    「你……你希望奴家一直待在外界吗？」

    「这你随意，只要不要打扰到我作息就可以。」面对她一剑穿心的娇羞模样，心虽有悸动，但我选择端起姿态，毕竟对数位人物发情超过我对人类物种定义的底线，游戏只是娱乐并不能成为生活的全部，虽然我的病癥一天需要花在游戏四个小时以上，但并不代表我应该爱上二次元的妹。

    「耶！以为你会期待有人陪，我刚刚分析过你的社群，你没有朋友。」

    「轮不到百年湖里蹲在这里说嘴，还有，敢再侵犯我的隐私，就用防毒抽你。」嘴上这么说，但这位npc根本就是隻超级电脑病毒，什么加密技术？什么密码设定？什么防火墙？对她姑奶奶都形同虚设，我猜假以时日，任何防毒应该都拿她没辙。

    「又这么兇，奴家是关心你，那个……『隐私』是什么？」

    「自己上网查。」我闭上眼懒得理她，思索该不该继续玩『如梦似幻』就已经佔据大部分的思绪，没心情跟她玩朋友游戏，况且她可以自由来回现实和游戏世界，或许我玩不玩也就没那么重要。

    「奴家回去了。」

    「慢走不送。」

    剎时间，脑内闪过小姨昨晚的神情，我猛然睁开双眼，已不见潸儿踪影，此时心中漾起一丝不安，就好比我没接到母亲危急时的那通电话。

    可我如中石化诅咒一般，没能採取进一步行动。

    既然连追下楼将钥匙还给小姨的魄力都没有，又怎可能冒着极高风险到游戏里追寻一位才认识两天的虚拟人物。

    她想出现自然就会出现，我决定『如梦似幻』的攻略就先暂停。

    乾脆来查查本月有什么单机新作，网游手游太烧钱，单机才是王道。

    我回到桌前打开新game介绍的直播平台转换心情。

    ＊＊＊

    三天下来我谁也没见，连大门也没出，完全回归我的日常，原来孤单一个人会让人想东想西发现不同的面相，恍惚间我竟开始怀念起老妈的脚步声、小姨的厨艺和那位飘来飘去的哭鼻子鬼。

    我的眼前顿时浮现阿笑自信的笑容和那曾拉我一把的手。

    『人是群居的动物，不论你如何简居？如何孤僻？如何不在意别人死活？但是寻求认同这点并不会改变，这就是『群』的开端，别沉溺于这些二流的游戏，你是我认同的人，来和我一起创作出一流的游戏。』

    可笑！我挥手破开眼前幻象。

    是谁先拋弃朋友闹失踪，最后还丢个难题给我，现实人生和游戏不同，现实我们无法暂停存档读取，人死了就没了，一切都归于虚无，没有人能像你这般从容来游戏人间。

    我使劲一拳捶在桌面上，结束孤单所带来的妄想。

    「去看看那位哭鼻子好了，至少是位顶级美女。」我戴上潜行装置，再次登入『如梦似幻』。

    睁开双眼，我躺在一张木板床上，环顾四周没见着潸儿，打开地图查看位置，我现在身处克铬亚城西边盛產木材的郊区，调整地图比例，门外不远处有一黄点应该就是潸儿所在。

    走出木屋，朝目标方向看去，所见并不是脑中预想的那尊可爱q版人物，而是第一次相见的等身大小，不过却整个人趴在溼泞的泥巴上。

    「喂！你没事吧？」我拔腿赶到她身边。

    尝试摇摇她，但没有反应，她似乎失去意识，马上将她翻正，泥巴下的双颊难掩潮红。

    我开啟体感，摸上她的额头，不属于人类的高热自掌心传来，立即触发了抽手的反射动作。

    这热度都可以煮温泉蛋了吧！选取技能『鑑定ss』查看。

    她的状态栏显示全是乱码……但是hp、mp的位置是不变的，全是危及的闪红状态。

    玩我呀！从来没遇过这种状况，虽然游戏中也不乏出现过解除疫病的相关任务，但我确定这不是任务，单纯只是一位npc简单暴力的倒在我的跟前，如果不处理相信她很快就会消失。

    「妈的！」我揹起她，手上背上传来高温带来的刺痛，心一横关闭体感，使用技能『加速c』朝城中跑去。

    我一进大街就开始叫唤：「医生，这座城里的医生在哪里，我朋友病了。」

    冷漠、狐疑、嫌恶……总总负面能量从四面八方清楚投射而来，是因我们俩全身污泥吗？抑或是我的德与群数值过低？但这都不重要，我背上的女子现在就需要治疗。

    从西门的冒险者公会穿过商店街来到东门的教会，一路上看到有可能的机会都低下头来询问拜託，虽是身处游戏但人们传来的恶意比现实更清晰直接，我竟开始怀念起那点人为的虚偽。

    拒绝、拒绝、不停的被拒绝，虽说某行销圣经有说过每次的拒绝是奠定下次成交的基石，但如果成交前背后的人却死了就失去这次行动的所有意义。

    思绪一闪，打断了我救人的脚步，我在干嘛？，她就是个npc，我冒着在现实被烫伤的风险，只为了救一位漂亮的npc？怎么算都太蠢了吧！

    「小……小磊。」

    耳边传来细微嗲嗲的喉音。

    「你醒了？赶快说明一下你的状况。」

    「对不起……。」

    「喂！别睡！给老子讲清楚呀！」她根本没醒，只是梦囈。

    shit，为什么要做的这么像真人？这样叫我怎么放手……。

    「至少来个人告诉我她这是什么病，老子自己会找方法救她。」我朝天吼道。

    此时一位年轻的神职人员从教会走出，跟我保持着约莫三公尺的距离訕訕说：「祭司大人要我传达，请您将不洁的诅咒之物带离城镇。」

    「诅咒？」

    「您……您背后的那位少女，就是咒源。」年轻的神职人员颤抖地指着潸儿，脚下不自觉又退了两步。

    「教会不就是解咒专家，赶紧救人呀！」

    「很抱歉，阁下的要求，本院做不到，这是至高神的神罚，凭人类无法解除，就算阁下是『玩家』也同样做不到，请回吧。」清圣高亢的嗓音从教会方向传出。

    我心一沉，想到的是worldmasterai搞的鬼，潸儿打破禁忌来到现世，被判定成需要被排除的bug。

    「谢谢说明，我马上离开不会给其他人添麻烦。」

    救不救的了，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