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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淮三路禁军,臣位不在安抚使,不便妄议。”“你也不必着意试探。”英寡声音清凉,又隐含了威肃之意,“朕此番诏你回京,并未想要升你为潮安北路安抚使。”沈知书忙道:“臣亦不敢做如是想。潮安一路各政军务繁重,非能臣不可坐居于帅司一位,臣甫知青州方两年有欠,岂敢奢望此等高位?”英寡却低笑一声,“延之说这话,倒令朕无所适从了。”眼前在座下站着的这个男子,哪里还像从前那个不将举京人臣放在眼中的沈知书?他的目光愈发凌厉起来,打探着沈知书,又道:“可潮安北路转运使一缺,朕意由你来补。”饶是沈知书入殿之后便一直告诫自己要本分守规,但在听见这句话后也克制不住脸上惊色,口中更是道:“陛下可是在说笑?”英寡略略一挑眉,神色极其认真。沈知书心头一下子猛跳起来,“倘是如此,臣定当竭力不负皇恩!”他这没有一句话的谦逊推脱,如此直截了当的受命,倒令英寡有些眸冷,可转瞬却又不动声色道:“至于重编边路禁军一事,枢府已定由狄念着手来做。”这话恰又戳中沈知书的心结。沈知书迟疑着,纠结着,半晌还是不敢先问出口,只是诺应道:“枢府决议,陛下自有分明。”英寡望着他,目光意深,忽而问道:“狄念奏呈上来的折子,可是由你起草的?”沈知书顿时苦笑了一下,“臣焉有如此大的胆子?那折子上的事儿是——”他言间一顿,似是有些不敢直言,可想了想,却又豁出去似的道:“是孟大人教狄念编的。”孟廷辉?他听见这名字,非但没恼,薄唇竟还微微一牵,复又问道:“照此说来,乐嫣嫁与狄念,亦有她的功劳?”沈知书见他神色弛缓,心中不由瞬间确定了之前听到的种种传闻,当下便道:“正是孟大人劝的。”想来也是如此。他早知是她所为,可他仍是想从沈知书这儿确认一下。只是沈知书不知,沈知礼更不知,除却狄念一事,这一整出的朝中大乱,亦是拜她所赐。自他生辰之日过后,她就一直有意避着他、亦不来睿思殿觐见。他是那么了解她,又怎能不知她这是心中有鬼,所以才不肯私自入觐。从来都是如此。她表面上越是欲将自己摘离撇清,其实心中越是深陷其中,脑中全是各种各样满满的盘算,深怕她的心思手段影响了他的声名。朝中弹劾古钦的风潮一起,连带沈知礼的清誉亦有受损,册后这么大的事儿他不见她有何不动,偏就古钦一事令她上了折子为其脱罪。什么叫欲盖弥彰?这就叫欲盖弥彰。可这事儿又不单单是册后,亦不单单是古钦和沈知礼,这一场风暴卷起来的是朝中臣党之间明目张胆的相斗和较量。既然如此,他就且由她闹去。横竖她闹来闹去,也不过是为了他。至于这一点,他亦是深深明白。更何况,京城中的百姓们说得一点儿都没错,沈知礼与狄念二人,正是美人英雄,相得益彰。章一零七美人英雄(中)他漠然静思的样子不辨深浅,叫沈知书心中又没了底。既是提到了这事儿,那就无论如何也得讨个明白。沈知书微一掂量,借话巧转道:“家父前两日才修书至西都遂阳,将乐嫣与狄念的事儿往奏上皇和平王。”英寡才似回神一般,悠慢地一抬眼,目光却极清锐,迎着他这话头开了口:“你身为太傅长子,却被双生meimei赶在前面成了婚,倒叫太傅心里面怎么想?”这话明里虽是说他,可沈知书却听懂了皇上已是默允了沈知礼与狄念之事,当下放下心来,微微垂首道:“有劳陛下挂念微臣大事。”模棱两可一短句,似答非答。英寡眸底顿时多了些杂色,深望了他一会儿,方道:“在青州任上,可有遇着心仪的女子?”沈知书容端色正,眉目微敛,并未马上开口。怎能不知,国中边路臣子们的种种动向,有司必会略略捡了重要的奏与皇上知晓。而他沈知书又是什么人,在青州这两年的事情,皇上安有不知之理?可他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他沈知书——堂堂京城的沈府大公子,朝中中书令沈无尘的独子,今上最为亲信的臣子,又即将是国中边路最年轻的转运使——自当当年入太学以来,还未有今日这般被一个女子颠弄得三番倒四的时候。遇着了,爱上了,倾心相许了,可她偏是不肯嫁他。这话说出去,要叫他的脸往哪里搁。好在青州一地离京千里,这火烧水煮的一场暗情被人三言两语地传至天听,也只不过被当作是他沈知书今朝又一次的拈情不终。而这两年中与她之间的无数个细絮片段,又岂是他此时此刻对着鎏金御案、对着九龙銮座、对着深眸冷语问他话的皇上,能说得出口的。早已不是一注清酒话心言的年岁了。他将为边路重吏,自然知晓皇上问他这话的目的,绝非仅仅出于对他这个多年旧友的关心。为君难,为臣更不易。只怕她亦是明晓此间深理,才不愿嫁与他的罢。她是那般泼天爽决的性子,一丈红软裹起数地家业,论潮安严大小姐,又有谁人没听过她的芳名。一旦清涉其中,倘是嫁与他这个即为一路转运使的天子亲臣,她势必不能再预严家商务,可她又岂愿为他拘了自己这一辈子?她既非朝官之流,又非京中闺秀,倘是将来从他归京,她又如何能过得舒心。她看得比他明白,因而不愿嫁他。而他沈知书身负超重所望,人人都等着看他名胜于父辈,且他meimei沈知礼与狄念的婚事又是如此为人称道乐赞——美人英雄,美人英雄,这四字确是将他压得心头略沉,转眼旦望自己,忽觉微讽。沈府一门上下哪一个不是天姿翘楚之辈,皇上一句太傅长子,更叫他胸口发闷,如何能说得出自己与一商贾之女情笃若此?且他说不说又有甚要紧的,横竖她也不愿嫁他。想着,他双眉越紧,闭着嘴久久未言。英寡在上坐着,将他脸上轻变的神色尽收眼底,见他不肯直言,便也没有逼他,只是抬手将御案上的一本奏章平翻了过去。那奏章才送至京中没多久,上面说的正是潮安严府千金严馥之与沈知书的事情。相识这么多年,他自然是知道沈知书的性子的。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无法确定,这折子上所言之事究竟是沈知书情多恣意,还是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