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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如木雕,像是这一个时辰动都没动,眼睛不知是被熏得发涩,还是瞪得过久,红红的,直直的……“二爷,二爷,”轻轻抚抚他的肩,“是困了么?怎么发怔?”干涩的眼睛微微转动,烟雾中,眼前这焦心的面庞慢慢清楚,嘴角终时是浮起一丝笑,“嗯,是困了,我要睡觉。”他这是怎么了,空空恍恍,像是一半魂儿已经去了……她的心越紧,却再顾不得多想,“不如换到外间儿,这房里太呛了。”“不必,”他更笑笑,仰身躺下,“我睡了,你去吧。”知道这笑、这淡淡的话比那平日生了气还有力道,遂也不敢再劝,只把薄被给他盖好,“爷,这些香炉也乏了,我拿出去吧?”“它自己能灭,让它自己灭。”“……哦。”放下帐子,终时遮了些,又轻声道,“我这就挪到外间儿榻上,若是渴了,或是要别的什么,叫我。”“嗯。”灯灭,人去……万籁无声,只有窗外薄薄的雨丝,一样情景,一样人,犹豫良久,慢慢闭了眼睛……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那香,那醉,都没了,有的只是……戒断之后抽筋去髓的空乏……夜深,慢慢入梦…………淡雪轻纱随风绽,曼曼纤柔俏罗裙……倩身回眸,浅浅莞尔,楚楚娇,清清韵,看在眼中,心是软,心也颤……走过去,轻轻拉起她的手,很软,却还是凉,跟他想的一摸一样,他不觉笑笑,小心地捧了,握在掌心,又似不足够,捂在了怀中,不觉她凉,只觉自己暖,恍若归处……一道闪电横劈,惊雷乍起!他腾地坐起身,胸中似擂鼓般通通作响,捶得他心裂,震得他头炸,回想刚才,骤一身冷汗……下了床,走到窗边,用力推开……雨大,风急,换季之时绵绵梅雨最后的勉力挣扎,一梭梭潲进来,摔打在脸上,身上……——————————————————————————————————夜里睡不得,日里也还要强作精神,几天下来,承泽已是精疲力尽,心也恨,恨自己无耻,恨自己无能,怎么竟像中了蛊、噬了毒,瘾渗髓骨,病入膏肓……“桓儿,”“嗯,”“你念念书吧。”“念书?”承桓一愣,念书?二哥是说念书么?那都是小娃娃读书时的规矩,他已经这么大了,怎么还念?心不快,“我不念!用心呢,记得住!”承泽疲惫地笑笑,“知道你记得住,是二哥想你小时候念书那光景了,只当是念给二哥听,成不?”“嗯……”承桓虽还是挑眉,可想了想,二哥难得求他一次,不如还是应了,遂道,“成,可是为了你,可是为了你,啊?”“嗯,领你的情,念吧。”承桓捧了书,念道:“大学之道……”承泽揉揉刺痛的太阳xue,“大点声儿。”“哦,”承桓更坐正些,朗朗读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知止而后有定……知止……止为何,何为止……苦笑笑,俯身趴在桌上……“……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圣人经,入耳,入心……终于……也入睡……眼角边,湿湿一弯……——————————————————————————————————晚春入夏,天渐长。这日傍晚难得雨晴,晚饭后天边更是烧出了彤红晚霞,就了雨水的湿润,映得亭台楼阁,花枝丛蔓,皆是清新爽净,绚泽粲然。在房里憋了这些天,小承桓实在是再等不得,拽了承泽非要出去。承泽拗不过,只好随了他走。出了芳洲苑,迎面凉丝丝一阵小风,承泽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吁出,胸中的闷略略疏解些。正漫不经心缓步随着,却见承桓拐上了小□,想着那□深处的曳曳竹影……赶紧开口叫,“桓儿等等!”“嗯?”承桓回头,“怎么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去果园子啊,桃子说不定熟了呢!”“胡说,今年梅雨长,打落了不少,没落的也是慢长,哪就熟了?”“哦……”承桓想想也是,往年也要七月底才吃得着,遂也笑,“没桃子就没桃子,可总有桃子味儿吧,定是清香四溢呢!再有这么多天的雨,那池塘里的水必漫平了沿儿,二哥,咱们正好能打水漂玩儿!上回咱们打的时候,你的接连弹出去好几丈呢!不记得嫂嫂也看见了么,还说……”“行了!”承泽猛地呵住,千躲万躲,不听,不想,可怎么,怎么就是绕不开!“二哥……”承桓一脸错愕,实在不懂究竟说错了哪里。承泽也觉失态,缓缓神色,揽了他的肩道,“一会儿天就要黑了,不如咱们一路往怡宁苑去?”“我不!”承桓平白被呵,也生了恼,拗道,“我就要去果园子,我要打水漂儿!!”“桓儿,听二哥的话,今儿天晚了,咱先回去。”看承桓耍了脾气,承泽倒不似往日不耐,知道是自己的心病无端牵连了他,只得耐了性子好言劝,“待明日天好,二哥带你出去骑马,那郊外的河定是也漫了沿儿,比咱们的池塘宽多了,二哥给你打个更漂亮的,啊?”“不!就此刻!”谁想承桓越撒娇别了劲儿,“我这就要看!去果园子池塘,要么,此刻就去河边儿!!”“你!你这孩子……”“二爷,三爷!”兄弟二人正相持不下,就见一个小厮远远跑了来,到了跟前儿,看清是延寿斋的福喜儿。“何事?”承泽问。“二爷,老太太叫您到过去说话儿。”“哦,好。”这于承泽真乃大赦,又略略安抚了承桓一句,再许诺了明日就往郊外去,匆匆离去。背了那竹园的方向,越走越远,心才安……来到延寿斋,老太太也已用了晚饭,正喝茶。看到承泽进来,招呼坐到了身边。祖孙俩亲亲热热地挨着,闲说了两句雨水天气,老太太便问起兄弟俩读书的事,先是承泽,后是承桓,之后又难得地问起了芳洲苑的仆妇丫头们。承泽虽有些意外,可也没多想,只一字一句认真地应。老太太则是边慢条斯理地抿茶,边细细地辨观颜色……这几日听说他心烦懒怠,也不念吃食,这么看着,面色确是有些倦,神色也郁,可说起桓儿的功课,起自何处,念到何处,一日进展多少,哪里熟读,哪里生硬,比起家塾师傅都要仔细,显见十分上心。再说那仆妇丫头,虽则外头有管事老妈子,里头有青蔓,可总难免明明暗暗、磕磕绊绊,按说他这做主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