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书吧 - 经典小说 - 和高冷师尊互换身体后在线阅读 - 73 番外 五

73 番外 五

    

73 番外 五



    “轻翡,云轻翡,我,我不许你死……我求你,我求你不要死,说好你等着我打败魔尊,要出去吹嘘你夫君打赢魔尊,剑扫八荒,一统正魔两界打遍天下无敌手……你,不能死……不可以……”

    玄暮之那身白得似雪的袍子,此时被她身上的鲜血染红了大半。

    他抱着怀里吐血吐得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自己,俊脸上的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无助惶恐,哀声软语地求着她不要死,似凄入肝脾,哀入骨髓。

    可那时的她什么都听不见了,自顾自小声地和玄暮之道歉赔礼。

    “对不起,连累了你,如,如有来生,我定给你当牛做马,赔罪……”

    和魔尊的大战初过,玄暮之本就一身伤疼,这才输了一小会儿,他体内的灵气就枯竭了,他捂着疼到极致了的心口,执意还要再输,不管不顾地凝神再输……

    然胸腔气血上涌,他喉头腥甜,猛地就吐了大口大口的鲜血出来:“……不要来生,不要你做牛做马……我不要,我不要你死,云轻翡,我给你做牛做马,我求你,求你,你别死好不好?”

    “暮之,没有了,你身上的灵气都枯竭了,别输了!”旁边凌霄宗长老苦口婆心地劝他:“清禾说,那同心蛊她有法子解开的。”

    “不行,不行,我输不出灵气了,我真无用……”玄暮之充耳不闻,一手颤抖地握着她的手,清泪无声落下:“玄暮之跪求诸位,帮我救救她,掌教,师兄们,我求你们,魔族诸将,我求你们,帮帮我救救她……”

    他双膝一沉,当即跪在血泊之中。

    扭头对着身边惊得齐齐后退的仙魔修士。

    往日里宁折不弯的剑修脊背弯了下去,额头重重磕了下去,一下,两下,三下,四下,落地有声……

    面上的眼泪无声地如水帘般滴滴滑了下来,他哀求的声音几近嘶哑,脑门磕得一个比一个响亮:“求你们帮帮我,救救她,救救她,救救她……”

    苦苦卑微地伏地哀求着,仿佛低到了尘埃里。

    哪里还有半分与魔尊对阵时意气风发、凛然无畏的谪仙姿态?!

    玄暮之额上的伤口渗出了浓郁的血色,尤其他那一头如云似缎的乌发,更是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白,不仅在场的修士齐齐为之震撼,不拘是正是魔,纷纷出手帮忙输灵气给云轻翡。

    他身上那种悲戚绝望、肝肠寸断。

    仿佛即时便要失去一生所爱的窒息感……

    纵然隔着三生石投出来的画面,亦如滔滔江河般灭顶而来。

    一时间全场静谧的连根针落下都清晰可闻,连最爱说话的长风上仙都被震撼的哑然无语,偶有仙娥无声地啜泣,如鸟儿从屋檐飞掠而过……

    原来,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玄暮之他,他真的哭了?!

    就在她被绿意浓折磨得痛不欲生之时。

    不止她一人痛不欲生,玄暮之亦是同样的痛不欲生。

    不过她是身体疼,他却是心疼肝疼,疼得跪地求其他人救她,疼得当场白了华发,朝是青丝,暮成雪,他该有多疼……

    春非羽浑身冰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玄暮之这个这大蠢瓜,真的是全世界最蠢的大蠢瓜了!

    她那么疼都忍着了,就是为了叫他有时间想出解开同心蛊的法子,他,他却在这儿浪费时间,跪求旁人输灵气给她,生怕她疼得不够久是不是?!

    画面的她的呼吸已是游丝一线了,还在给自己打气:“不能死,不能死,玄暮之你放心,我,我不会死的,一定……”

    “……师尊,师尊,您,您不可再执着了。”阔别已久的白清禾小师妹突然出现,她跪在玄暮之旁边抹着眼泪柔声劝慰道:“云师姐她中了绿意浓的毒,至毒至阴,发作时浑身上下有如千刀万剐,无药可解,你这般不是帮她续命,却是让她受苦呢……”

    “……绿意浓?轻翡中的是绿意浓的毒?”

    玄暮之关心则乱,一过来就急着为云轻翡数灵气续命,从来没有注意过她身边那把淬了毒的匕首上,是淬了何毒……

    白清禾又劝道:“云师姐这样苦苦挨着疼,就是为了能让您有时间解了这同心蛊。徒儿知道如何解开,师尊莫要辜负了云师姐的期望,她要您好好活着,徒儿这就帮您解开同心……”

    “不必,本尊知道同心蛊的解法,可这是她与我的牵绊所系,我怎能解开呢?她向来是最怕疼了,我又怎能让她再疼下去?诸位,无须再帮我夫人续命了,多谢大恩,玄暮之无以为报了。”

    玄暮之杳然一笑,一臂挥开了执意要帮他解蛊的白清禾。

    他周身的绝望、仓皇在此刻皆尽数散了去,抬手爱怜地摸了摸云轻翡白如金纸的小脸,又抬起来盖在了她迟迟不肯落下的眼皮上。

    “轻翡,是我粗心,都没发现你一直这么疼,无事,不会再疼了。”他是眸子如深潭古井般没有一丝波澜,躺在了云轻翡的身边后,牵着她的手安详地闭上双眼。

    “你我生死与共,碧落黄泉,我都与你一起同往,你不会孤单的……”

    随着他语声渐歇,飞雪的剑身轻颤,绕着他的身体发出了一声接一声的哀鸣,三生石投射的画面亦跟着支离破碎,湮没成灰。

    历劫的男主身死道消。

    以他为支撑的这一方小世界自然跟着湮没无踪了。

    一旁的桃花仙子哭红了眼:“天啊,小之之境跟着我们翡爷一道去了,好好哭,哭死我了!我宣布,我从唯粉转成cp粉了,受不了了……”

    梅花仙子何尝不是哭得妆都花了:“翡爷为了师尊忍着疼不肯死,师尊却为了她怕疼情愿赴死,碧落黄泉,我都与你一起同往,这什么感人肺腑的情话,嘤嘤嘤,我的眼泪不值钱,人间不值得,本仙的袖子都要哭湿了……”

    不得不说,看着玄暮之温柔地说着她怕疼,竟躺在她身边闭上了眼。

    春非羽看得心口一窒,仿佛有什么将她的心重重撕裂开来,并不比她中了绿意浓的毒后那千刀万剐般的疼意少了半分。

    疯了吧?玄暮之这厮疯了吧。

    怎么会有他这种恋爱脑晚期的种子选手?!

    有没有搞错,白清禾都准备为他解了同心蛊,他做什么还要陪她一起死,还什么碧落黄泉,他的劫不要渡了,他的上神不要当啦?!

    “师尊怎么连哭,都能哭得这么俊,这么美?哭得我见犹怜,嘤嘤嘤,看得本仙子的心都要碎了,恨不得冲进去拿手帕给他擦擦眼泪,小妖女死就死了,天上还有这么多的仙娥排排队等着你呢……”

    身后还有几个看脸的仙娥小声说道。

    看起来,这应该是传说中的师尊唯粉了——

    这突如其来的花痴,叫春非羽无语地抿了抿唇,嗯,有一说一,玄暮之这皮相的确很是作弊。

    连哭,都哭得很是俊朗飘逸,看他的那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惹得在场的女子,包括她在外,心里都甭提是多么怜爱,多么疼惜了……

    “天若有情天亦老,此恨绵绵无绝期,暮之上仙看着是个冷心冷情的,怎地下了凡,竟是个这样要与翡爷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相随的有情痴?我哭死!”长风上仙亦拿着宽袖擦了擦泛红的眼眶,无意间看了一眼春非羽:“非羽上仙,你怎么也哭了?快拿我的袖子擦擦泪……”

    春非羽闻言摸了一下湿漉漉的脸,才发现她不争气地也满脸是泪。

    明明她那时贪看了两本凡间话本,满心期盼找一男仙友轰轰烈烈、勇勇敢敢地爱上一回。

    如今倒还真的有一场轰轰烈烈、勇勇敢敢的爱情了,有人当真情愿与她同生共死,她死,他亦不肯独活。

    可,可她的心里感动之余,怎么跟吞了柠檬般那么的酸涩不堪?!她和玄暮之之间,又哪有什么可歌可泣、惊天动地的情爱在,充其量不过是,不过是床笫之欢、露水情缘罢了。

    既云收雨歇,便尘归尘,土归土了。

    可凡间的玄暮之却,却是情深不悔——

    甚至为了她甘心赴死,这岂不荒谬,他爱的究竟是她,还是她的身子?!

    他在凡间是愿意与她生死相随,等回来天界,发现是她这个元凶祸首毁了他的上神之位,只怕却要和她不死不休了,彼时有多深情,届时便该有多无情了。

    且,且,最令春非羽耿耿于怀的,倘若,若不是她亲身下界,是换了旁的女子与他灵魂移转,互换身体,对他各种强迫,他亦会对那个女子情到浓处,难以自拔,还要与那女子生死相依、鹣鲽情深……

    “非羽上仙,您归位了?您可千万别怪小仙把你给写死了,实在是您,您在凡间这闯祸的本事,呵呵……小老头我一出关,就瞧见你在凡间把暮之准上神的命薄给搞得一塌糊涂,难以收场,您,您说您都没有记忆了,怎么还这么大的本事哟,再待下去,只怕凡间的天都要给你捅破了,您看看,就为了给您安排个死法,再力挽狂澜,把小老儿的胡子都急掉了多少把哟。”

    司命星君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就坐在长风上仙身后的位置。

    这时冒出头来和春非羽打招呼,春非羽冷眼瞧着,他那茂密的白胡子的确是稀零了不少。

    “您知道,仙魔大战时,这仙尊浑该不敌魔尊,身受重伤的,偏,偏您那一胡闹,他身上的修为就水涨船高,那垂垂老矣的老魔尊又岂是他的对手?好好的一劫难被您给搅合没了……且上仙临下凡前,特意嘱咐小老儿他修的是无情道,那是一丁点儿凡尘女色亦不愿沾染。便是我安排的清禾仙子与他的情爱,也是发乎情,止于礼,最后堪破情爱飞升成仙了,可,可您……哎呀……”

    “哎呀什么哎呀,你个糟老头!把我们翡爷写死了,还把仙尊也给一并写死了,你还有脸找非羽上仙哭诉?”长风上仙扭脸看见司命老头,撸起袖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诸位仙家,把咱翡爷和师尊都给写死了的司命老头就在这儿,老头子,骗了咱们多少眼泪?白菜烂叶子准备起来,丢他!”

    他这话起来一吆喝,一呼百应。

    在后头看戏的众仙抹了把辛酸泪,纷纷从手里头变出新鲜的白菜叶,红柿子全都丢了过来,几个呼吸间就把司命星君都给淹没了……

    春非羽拂袖一甩,所有果蔬瓜菜尽数消失无踪。

    她看了看捂着脑袋嗷嗷叫的司命老头,没好气地扶了他一把:“所以小老头,你是怎么力挽狂澜的,力挽狂澜地把整个小世界都给弄塌了?你现下又要如何?”

    事实上,既然玄暮之选择同她一起死掉。

    可天上又没见暮之上仙立时归位,还不就是司命这小老头又做了什么力挽狂澜的填补之举?

    “上仙高明,小老头出关时,见这小世界全然乱了套,只能借您的凡间娘亲之手,把您给召回天界来了,本以为您归位了,我再稍作修改便可拨乱反正,偏您实在是智近于妖,竟又聪慧地在男主身上种了同心蛊,您这一回来不打紧,暮之准上神岂不是也历劫失败……”

    “呵,召回天界,你倒很会用词哦?”春非羽忍不住打断他,凉凉嘲讽道:“叫亲娘一刀把女儿捅死,你知道匕首上淬的那毒有多疼吗?你这小老头,当真不是在公报私仇?!”

    “怎会?怎会?你可真的是冤枉了小老儿,小世界的角色亦有其自身意志,命薄这薄薄数页,又怎会写得这般事无巨细?小老头只是设定您那宫主娘见了同心蛊,为亲报昔日奇耻大辱,觉得牺牲亲女亦在所不惜。小老头怎知她要如何下手杀女?其实,幸赖于您临走前为合欢宫宫主捏的复仇人设,为了复仇不计一切代价,这才给了我些许灵感……”

    春非羽气到无语:“……”

    得,小老头好生伶俐地把这锅又扔回到她身上了……

    “至于同心蛊,我还特意让暮之准上神和清禾仙子都寻到了解法,谁成想,计划赶不上变化,暮之准上神竟是难得的痴情人,不打算解了这同心蛊,就这样和您一道去了……小老儿当时见这命薄开始破碎,吓得是魂不附体,若暮之上仙就这样随您去了,他历劫失败,那到嘴边的准上神之位也就飞了鸭,岂不是老头的罪过了。”

    春非羽见司命星君一脸得色,哪有半分魂不附体的模样:“然后——”

    呵,说得倒是委婉动听,这小老头还不是怕玄暮之归来,失了上神尊位,首先拿他这个司命星君开刀……

    “然后得益于上仙您昔日对老头的点拨,说时迟,那时快,小老头当时灵机一动,想到了您口中大热的重生要素,一时间笔走龙蛇,下笔有神……”

    司命话音未落。

    面前花了屏的三生石画面重新聚合。

    正中简单粗暴地出现了三个大字:“半年前。”

    场下诸位还未离去的仙家一片哗然:“什么情况?怎么,怎么就回到了半年前?”

    “暮之上仙眼见飞升上神有望,可他凡间的劫数,若是毁在老夫手中,岂非大大的罪过了。是以老夫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当机立断,拼着被命薄反噬的危险,在命薄上奋笔疾书,施展了时光回溯的法门。”司命星君站了起来,扭身向身后的诸仙示意安静。

    他撸了撸下巴上所剩不多的胡须,朗声得意道:“白清禾见自己一心歆慕的师尊,竟为了妖女师姐甘愿同死,一时间痛彻心扉,难以呼吸,与此同时她脑中却涌入了许多师尊与那妖女相处时的碎片记忆,再一眨眼,时光回溯,她竟回到了半年前初拜入凌霄宗师尊座下之时。”

    三生石这时投出的画面。

    正是白清禾得了天机示警,为了避免师尊再与合欢宫的妖女有所瓜葛。

    在玄暮之突破大乘雷劫的当晚,她找了九师兄绊住了要来找师尊敬茶的云师姐,自己孤身一人来了师尊的院落。

    眼见月色下那方熟悉的清冷身影端坐桌前。

    场景重现,却再也没有了她的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美貌少女前去奉茶,春非羽的心情很是复杂。

    “我现下归位,回了天界,那,那凡间的那个云轻翡又是谁?”

    “只是一介有上仙凡间长相的傀儡人,上仙宽心,翻不起风浪来。”

    “……哦。”

    她郁郁寡欢地应了一声。

    看着霎时间风云变色,轰隆作响的劫雷如期而至,一道、又一道劈向了玄暮之和白清禾,看着他挺身护在晕倒的白清禾身前,力抗天雷。

    终究,她和他的故事,要在他和别人之间上演了。

    虽然她理解,她理解,只有这样玄暮之的凡尘劫才能安然渡过,才能飞升成神,可,可为什么她的心好疼……

    春非羽觉得心口仿佛那里藏了一把尖刀,刀锋磨得锋利无比,她每一次呼吸便牵动心口,尖刀狠狠地剐了上去,鲜血淋漓,好疼,好疼……

    次日,白清禾从玄暮之的身体中清醒过来:“唔——”

    可画面中玄暮之的身体安然躺在床上,却隐隐有白清禾模样的魂灵似要破体而出……

    “怎么搞的?”司命星君见到这一场景,不由地大惊失色:“为何男主的身体,却在排斥女主的魂灵?从前非羽上仙那时怎么没有排斥过?呼,还好,还好天道够稳,这才勉强压住了这种排斥……”

    春非羽亦瞪大了眼,她,她注意,她注意到——

    坐起身后的白清禾,她的魂灵是好生勉强地呆在玄暮之的身体里。

    玄暮之的手脚,似乎都很是不听使唤,最重要的是,那身下,却并未有她熟悉的春山蓬起。

    犹记得当日,当日她醒来时正是为着有只大玄鸟支楞楞地翘起来,翻个身就硬梆梆地把她给膈醒了,才惹得她当时好奇地扒了他的裤子。

    当然,想来以三生石对保守隐私方面的介意。

    诸仙当时应当是看了满屏的马赛克,并未察觉她这个色女一觉醒来,就一马当先地扒了玄暮之的裤子,探个究竟……

    之后发生的一切,与她当时醒来时大同小异。

    白清禾发现自己果然和师尊互换了身体,她学着她碎片记忆中云轻翡的所作所为,与凌霄宗宗主掌教以及其他人寒暄两句,便准备施法回到自己原本的房间。

    可那法术,却同样是时灵时不灵,她并不能玩转的得心应手。

    试了三下,才勉强施了个遁字决,踉踉跄跄地出现在玄暮之的床前,等着他从自己的身体里醒来。

    “师尊,您醒了?徒儿,徒儿也不知道咱们,咱们怎么就换了身体,现下,现下可如何是好?”

    “……无妨,莫要担心,为师会想到方法,将你我换回来的。”

    只和颜悦色地说了两句,玄暮之就下了床去,去往藏书阁寻找将二人换回来的方法。

    白清禾愣在原地,看着那道远去的纤弱背影,师尊,师尊看似和蔼可亲,却仍旧是一身清冷出尘,拒人于千里之外,难道,难道是为着她不如那妖女脸皮厚如城墙,拉不下脸去轻薄师尊吗?

    她,她该如何是好?!

    也要像记忆碎片中那恬不知耻的妖女那般。

    去学了那所谓的定身术和魔道傀儡术,强迫了师尊,来一场霸王硬上弓吗?

    三生石的画面投射出白清禾,啊不,是玄暮之端坐在藏书阁中苦看典籍,从日头高悬看到夜幕落下,看得不少仙家,都困倦地都打了个哈欠。

    连春非羽也不由地打了个哈欠,纵然有玄暮之那一身素雪不染霜华的气质加持,可教她看了近一天白清禾这张打了五折后的美人脸,还是觉得并未十分的赏心悦目。

    “唔——重头戏来了!各位,各位打起精神来!清禾仙子深夜造访她从前的寝居,她,她,她居然要学我们翡爷,玷污师尊大人了……”

    春非羽单手托腮,刚小小地闭目养了会儿神。

    就听见长风大仙拔高的一嗓子把她给嚎醒了,果然是,走前人的路,叫前人无路可走吗?!

    呵,可笑,她浪费了一日的光阴苦守在这儿,究竟在期待什么,又有什么好期待的,总不能期待回溯时光后,根本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的玄暮之,为了已经不存在于那个时空的她守身如玉吗?!

    “哦,天啊,我又好想看,又觉得对不起我们翡爷,哦,不,她出手了,她对师尊用定身咒了,东施效颦,邯郸学步也!师尊要脏了,配不上我们翡爷了,我的眩晕夫妇be了——”长风上仙哀嚎一声,看了一眼站起来转身欲走的春非羽:“诶,翡爷,你去哪儿?不看了?”

    春非羽:“……夜沉了,我该回去休息去了。”

    瞎说什么大实话,她不走,她在这儿还待得下去吗?

    难不成还要她坐在这儿,眼睁睁看着白清禾和玄暮之卿卿我我,重演他和她的各种不可描述吗?那还不如一剑杀了她,来得痛快——

    她捂着痛到了极致的心口,不顾长风上仙在背后遥遥唤她。

    兀自捏了朵祥云踩在脚下,就准备回她的殿宇休息去了,红尘一梦,黄粱一梦,春非羽,你也该梦醒了——

    很好,很好。

    时光回溯,玄暮之重新开始他的凡尘劫。

    没有她从中作梗,他和他的命定女主自有美满良缘。

    他的凡尘劫定会顺遂无忧,她不会毁了他板上钉钉的上神劫,更不必担心剑神大人归位后,来找她个小小的上仙麻烦了……

    她这边厢离开了天尽头,就失魂落魄地从云头落下,漫无边际地在薄薄的烟云浮动中亦步亦行,裙摆逶迤,脚下的烟云飞快散开后,又缓缓聚起。

    浑不觉天上祥云光满,瑞霭香浮。

    更不知迎仙台的方向,却有彩鸾青凤,绕之飞舞。

    耳边她是依稀听得了有凤箫玉管,仙乐玄歌,春非羽凄然一笑,幻听了吧,哪儿来的仙乐声,总不能是玄暮之那厮归位了吧?

    一路胡思乱想,回到她的宫门口,却见门前静静站着一人,白袍着身,身姿清瘦挺拔。

    笼在柔明的天光中更显得无波无尘,点染勾勒出了他清朗分明的轮廓,当是秋水为神玉为骨,隐有一番锋芒毕露的凛冽傲骨,气势迫人。

    不说这一身的冷冽清贵,只看那双清隽沉静的眉眼,便觉似曾相识。

    眼神清泠泠的,仿佛冬日最冷最寒的一捧雪,却在看见她回来的那一瞬,漾开了潋滟动人的波光,更别提那张脸可实在俊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俊俏非凡地忒是迎合了她的眼缘,亦合了她的心意。

    怎么可以如此眉是眉,眼是眼,鼻是鼻的,唇是唇的。

    连那乌鸦鸦垂下来的眼睫毛,纤长,浓密,分毫不差地全都踩在了她的审美上,俨然是,是翻了一番俊俏程度、在天界亦是达到了天花板颜值的玄暮之——

    仙人板板的,他,他莫不是等在她门口。

    准备好好地揍她一顿,以报她在凡间毁了他的上神劫的仇怨吧?

    春非羽感受着胸腔里砰砰乱跳的乱撞小鹿,心慌意乱,暗骂自己有够不争气的,人家都回天下要找你算账了,你还心跳个什么劲啊?!

    她呆呆地怔在原地:“你,你怎……”

    他怎么回来了?他不是在凡间和他的女主角“拨乱反正”了吗?没拨好吗?

    “说好的同生共死,生同衾,死同xue,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玄暮之负手在后,朝着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你既回来了,我又怎能不亦步亦趋地跟了回来?”

    “玄暮之,你,你是阿,阿石大哥哥?”

    一些子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春非羽了,幼年她还是蓬莱山的一株小茶苗时。

    修成人形,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姑娘,那时她遇见了一个叫阿石的大哥哥,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

    “大哥哥,你长得好俊俏,你以后娶我做娘子好不好?”

    “大哥哥,我们以后成亲,现在就三拜为叩,以后就可以生同衾,死同xue了。”

    “苍天为证,厚土为鉴,我茶茶,和阿石大哥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她执意拉着阿石大哥哥磕头,跪拜天地。

    现在想来,也不知究竟是要成夫妻,还是要义结金兰了……

    “阿石大哥哥,你要去哪?去天上做神仙吗?阿石哥哥最棒了,你肯定能修成上神的,听说上神是天上最厉害的神仙了,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你等我,我会去天上找你的,我和你一起做神仙。”

    “唔,阿石,阿石,听说天上有好多可好看可好看的仙女,你可不许和她们多说话,你不许喜欢她们,你只许喜欢我。不对,你不喜欢她们,可她们看你长得俊,定会贴上来执意来喜欢你的。”

    “总而言之,还是大哥哥你长得太招蜂引蝶了,不好,不好,喏,你可不许让她们看见你的脸,不许让她们喜欢你。你一定要等着茶茶,茶茶会去天上找你的,茶茶最喜欢阿石哥哥了,会一直一直喜欢阿石哥哥,阿石哥哥也要一直一直喜欢茶茶,不可以做负心薄幸的大坏蛋……”

    可修炼时日渐长,飞升成仙又岂是一朝一日之功?

    天长日久,日复一日的清修中,她逐渐忘却了修仙的初心,忘却了她心心念念的阿石大哥哥……

    这时,春非羽挂在腰上的“掌中机”响了起来,她拿起一看,是长风上仙给她发的消息。

    “翡爷,翡爷——白莲花要学你对师尊用强,然还没等她近身,咱师尊甚是刚烈,威武不yin,抵死不从,宁自爆识海亦不愿被轻薄折辱,然后一切,尽皆归于虚无了。司命老头子都气得晕菜了,不论如何,太好啦,师尊没脏,他还是干干净净的!!!”

    玄暮之听春非羽唤自己阿石大哥哥,眉头一扬。

    在凡间时的他尚不明白,为何那小妖女对他,对他这般那般的放肆折辱,可他却总是对她狠不下心去,他总是忍不住对她各种纵容,各种妥协,各种眷恋不舍,却不舍得伤害她一分一毫……

    若换成旁人,他怎堪受辱,便是鱼死网破,玉石俱焚亦在所不惜。

    可若是她,旁人与她,又怎可相提并论?尤甚那时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他面前受伤濒死,他会感到近乎崩溃的绝望入骨,一时间悲不自胜,了无生趣,没了心中挚爱,天地万物又与他有何何干,只愿陪她一起去了……

    历劫失败,自迎仙台归位后,他才了然其中关窍,那是因为原来早在数万年前,她就走进了他的心里,数万年的时光尚且抹不去他对她的欢喜,如今不过是区区一盏忘却前尘的忘尘水罢了,又岂能挡得住他对她的彻骨相思,与无上欢喜?!

    想到凡间她对他的种种荒唐行径,还坏了他的上身凡尘劫,玄暮之又觉好气,又觉好笑,千言万语都化成一句无奈的寥寥叹息,那般肆意妄为,行事非常人所能及,果然是他家茶茶小霸王能干出的事——

    “茶茶你可终于想起来了?那你可知道我等你来找我,又等了多久?”

    ——

    后记:

    春非羽和她的阿石大哥哥翻起了旧账。

    “玄暮之,你和我解释一下,为何那场选美大比,你投了那朵白莲花一票?”

    “若我再投你一票,你可就蝉联了二十一届的第一美人,届时去你宫前追逐你的狂蜂浪蝶,岂不是又该多了不知凡几?”

    “……那阿石哥哥你这个大呆瓜,我是忘记来找你了,可你为何不来找我?你改了姓名,整日里还带着个破玄铁面具挡着脸,我又怎么能认得出你?”

    “……是你说的,不许我招蜂引蝶,我又怎敢摘了面具,展露真容?且你见天地更换男仙友,我以为你长大了,就不再喜欢什么小时候的阿石哥哥,再且……”

    “再且什么?”

    “再且,我深觉便是去了,只怕亦是自取其辱。便,便是我侥幸成了你其中一任男仙友,你再三两天便觉厌烦厌倦,把我当衣裳似的给换了可怎么办?你一心以为我能修成上神,我若成不了堂堂上神,又有何颜面去找我的茶茶meimei?”

    “……唔,说起你的上神尊位,都,都怪我,我执意下凡,阴差阳错毁了你的凡尘劫,这到嘴边的上神尊位也没有了,哪有神仙连天雷劫都撑过去了,却毁在了走过场的凡尘劫上?”

    “是怪你。”

    “啊?玄暮之,你,你居然真的敢怪我?我说说而已……”

    “难不成,不怪你吗?我好端端的一个无情道,修完便妥了。你非要出现,坏了我的修行,让我沉入情劫,情劫有你,我怎又能渡得过去?”

    “……还有,茶茶,我还有一事问你,天界的仙网首页,如今常年挂着凡间你我灵魂移转后,你强迫与我的那种种片段,你可知众仙在背后如何看我,如何议我?我的清白,我的清名,更别提我那失之交臂的上神尊位了,小茶茶,这三样你要如何赔给我?!”

    “……啊,啊这?!”

    “……你说不出,那便我定了。你就赔我一个茶茶吧,做我的仙侣,以三换一,公平公正。”

    “……啊?哪里公平公正了?居然需要把我自己赔给你?不对啊,说起来凡间那事儿怎能怪我?”

    “……嗯?那要怪谁?”

    “还不是怪你,怪你的身体,一直对我的身体居心不良,最该责怪的就是你的那只破玄鸟,动不动就对着我的身体硬梆梆的,若,若它没动静支棱不起来,我怎能支配得了它?我也,也是怕憋坏了它,才,才……”

    “……嗯,茶茶言之有理,还是怪我。”玄暮之从善如流地认了错,沉声道:“尤其是要谢谢我的茶茶,谢谢你没憋坏了我的大玄鸟,否则他现下,只怕也不能就这么成功地支棱起来了——”

    “唔——别,别,玄暮之,不要……”

    “多亏茶茶在凡间教了我那许多新鲜花样,良师难求,若不一一实践,岂不辜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