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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塞哪儿也塞不进去啊,”苏思远挠挠头,“安叔叔,你藏它干嘛?”“我怕抄.家的时候被抄走。”苏思远恍悟地连连“哦”了好几声,把啃完的苹果核往桌上一扔,抹抹嘴道:“那这里头都是值钱的玩意儿了?”安昀肃也没管这十岁的小孩儿是不是能听懂,只像是对自己说似的笑着回了句:“对我来说是无价的。”“那……”苏思远琢磨了片刻,突然眼神一亮,“要不你给我,我埋我们家,我们家没人抄。”安昀肃知道他说的“我们家”是指贺远家,这倒是没错,贺远那儿应该没人会去抄.家,可转念又想到苏倾奕,还是问了句:“你爸爸那里……没人去抄.家么?”“没有,”苏思远摇摇头,表情有几分得意道,“贺叔叔说他们不敢。”实则贺远说这话并非是自我安慰,前些日子他突然也被厂里叫去谈话了,因为贺绍峰的历史问题。不过问来问去,人毕竟已经不在了,而且还是以人民志愿军的身份牺牲的,加上他参加国军那阵儿贺远还是个孩子,文.革.委的人核实完情况后,倒也就没了后文。可贺远心里却一下没了底,后来还是周松民提醒他说:“诶,你爸原先不是有张相片么?那个准能管用。”贺远这才赶紧回家找了一通,在他爸妈那屋的抽屉最底层翻出来了那张照片。这不是一张普通的照片,是解放以后贺绍峰在部队拍的,之所以一直被好好收着,是因为这照片正好拍到了毛主.席下部队视察时跟解放战士握手的画面——贺绍峰其实只是个营长,但很幸运地跟毛主.席握了回手,这差不多可说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荣誉了。贺远记起来他以前的确看过这张照片,当年贺绍峰连带家信一起寄回来的,收到信的时候冯玉珍看了好久,之后这张照片就被珍藏了起来,没想到现在又派上了用场。贺远给它弄了个相框,挂在了堂屋的墙上。有了这个,看谁还敢来找他的麻烦,苏倾奕学校那头想抄.家更是门儿都没有——毛主.席可看着呢。当天,苏思远破天荒地主动回了家,吭哧吭哧在院子里挖坑的时候,贺远正好进门。“诶你怎么跑回来了?你干嘛呢?”“……没干嘛。”“没干嘛?”贺远走过去,踢了踢被翻乱的土,“你小子怎么还学会说瞎话了。”“…………”“给你个机会,”贺远瞟了瞟一旁地上的铁盒,“说说怎么回事儿。”苏思远眼见事情瞒不住了,吐了吐舌头,老实交代了。贺远听完忍不住胡噜了一把他的脑袋,无奈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没人敢抄咱们家,你直接放柜子里就行,你这么埋起来到时候不都锈了么。”苏思远挠头笑了笑:“我不是怕你不同意么。”“你都答应完了还怕我不同意?”贺远一脸的真拿你没办法,摇了摇头,又皱眉改问道,“诶,你刚才说邢大夫也被关起来了?”“嗯,”苏思远点点头,“奶奶说就是昨儿晚上的事儿。”“cao,”贺远骂了句粗话,“这他妈什么世道。”“贺叔叔,你又说脏话。”“没事儿,你爸没听见。”“我爸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我也不知道,”贺远搂了搂苏思远的肩膀,几秒后又坚定道,“但他总会回来的。”第66章第66章当晚都快九点了邢纪哲才去了安昀肃那头,一开院门,安昀肃就迫不及待地问:“纪衡怎么样了?”“先把门关上,”邢纪哲提醒道,“回屋说。”安昀肃心神不定地合上院门,直到两人进屋坐下,视线都一直盯在邢纪哲的脸上,神情焦急地等着他开口。“反.动学术权威。”邢纪哲吐出这么几个字。安昀肃一听便坐不住了,直接站了起来,不敢相信似的摇头道:“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反.动呢?”“你先别着急,”邢纪哲比了比手势,示意他先坐下,“这事儿现在还没定性……”话说到这儿,邢纪哲也疑惑地皱了皱眉,“以我对老三的了解他应该没犯过什么大错误,我估摸着可能就是因为喝过那么多年洋墨水,一翻档案就给揪出来了。”安昀肃闻言愣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这怎么能算是罪名……”“所以这事儿现在还不好说,”邢纪哲也叹了口气,语气无奈道,“可能就没事儿,也可能就麻烦了。”“二哥,你救救他吧,他不能有事。”“诶诶,你可别……”邢纪哲被安昀肃突如其来的一跪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拽他,“你快起来……他是我弟弟,我能不管么,你放心,我肯定尽力。”安昀肃人是起来了,可眼里忍了一天一夜的泪却是瞬间就滑了下来,神情有些崩溃似的摇着头,嘴里翻来覆去叨咕着那句:“他真的不能有事。”“你冷静一点儿,昀肃。”邢纪哲按着他的肩膀把他重新按到凳子上,“我知道你们俩感情好,但现在这种时候你不能慌,要不然他怎么办?啊?”这话好像真起了点作用,安昀肃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可眼里还是噙着泪,抬头看着邢纪哲道:“可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他……”“这不是还有我呢么,”邢纪哲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想法儿活动活动,没准儿他过几天就能回来了。”其实这话说的人和听的人心里都没什么底,却也只能选择相信。安昀肃缓缓地点了点头。邢纪哲又说:“这几天你也先别去医院了,去了你也见不着他,别回头你再有点儿什么事儿……你就在家好好待着,有什么消息我会过来跟你说。”安昀肃茫然地看着邢纪哲,似乎对这话没什么反应。“我说的什么你听见了么?”邢纪哲本来心里就不算多踏实,看他这副样子更是有些起急,语气难免重了些。安昀肃被他问得一哆嗦,这才回过神来点头应了一声:“我听你的,我不出去。”安昀肃的确听话地没出门,虽然被姜芸强逼着每天还算吃了几口东西,可却几乎没有合过眼——他怎么可能睡得着呢,邢纪衡依旧没有什么消息,他睁着眼其实还好些,一闭眼就全是两人在一起的画面,一幕一幕,从年轻的时候一直到现在——心里期待着邢纪衡会平安回来,可脑子却不听使唤,想的全是他再没机会见他了。安昀肃甚至觉着自己十六岁被卖了的时候都没这么害怕过。或许因为那时他本来就对未来没有什么憧憬,也没有人让他惦记,可现在不一样了,两人这么多年过下来,早就分不开了。浑浑噩噩地熬了三天,第四天傍晚邢纪衡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