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书吧 - 高辣小说 - 【女尊】杯深琥珀浓在线阅读 - 大雨淋漓(六)H

大雨淋漓(六)H

    沈怀南被热浪熏得呼吸逐渐急促,他下巴微仰,眼底倒映着通明的宫灯,六角各自高悬的珍珠串止不住晃动,暧昧的灯火透过绢罗,赤裸的肌肤便镀上了浅金色的影子。

陆重霜跨坐到他的膝部,眼帘低垂,手掌触碰他的肌肤婉如爱抚裁衣的绸缎,自上而下,从面颊到脆弱的喉结、心口,凤仙花染红的指甲绕着男人挺立的rutou上下挑拨,继而在中心轻轻一戳,沈怀南的腰肢随之颤动。

她觉得有趣,抬起手将食指送到他唇畔,淡淡道:“舔湿。”

沈怀南依言启唇,起先亲了亲她的指尖,然后含住最前端的一个指节,吞咽似的前进,直至她的食指完全被湿濡的口腔包裹。指腹压在他口腔极为脆弱的软rou,时而原地摩挲,时而来回转动。

男人喉结起伏,嫣红的息rou吸得一缩一缩,将指尖紧紧包裹。喉间在她的作弄下,不断分泌涎液,沿着唇角往下流,使她整个食指都被浸湿。

这种讨好只令服侍者难受,于支配者而言并无多大快感,但陆重霜的恶趣味偏生是爱看旁人为讨好她受苦受难又趋于yin威不敢吭声的模样。

她慵懒地眯起眼,道一声“乖”,继而抽出手指,将口涎擦在他的两个rutou,小女孩儿恶作剧似的将rou珠涂抹得亮晶晶的。

继而她撑起身,单手扶着他的阳根对准湿润的xue口,另一只手拨开黏腻的两瓣,好让它慢慢插入体内,自然地在阴xue里滑动起来。

柔和的灯火下,女人的胴体洁白如玉,罕有血色。笔直的双腿夹紧他的腰,有力的肌rou线条将他全然驾驭在胯下。

陆重霜宛如持弓上马,手掌撑在他的胸口,柔韧的腰肢不停扭动,黑发随着急促地摇摆腰肢的动作在肩头起伏。沈怀南未曾看过她骑射的场面,但幻想,必然极具威慑。

yin液在交合处越积越多,啧啧粘腻的水声令初次欢好的沈怀南头晕目眩。

湿热的甬道层层地裹住下体的孽根,被她一手掌控的抽插深而迅疾,偶尔在某次无法预料的降落时,男人能感觉到自己的肿胀的guitou顶到某一块特别的略硬的rou壁,紧跟着,销魂的热流便迎头浇了下来,刺激的他接连呻吟。

陆重霜显然并不想让男子在身上流下欢好的吻痕,只将他赤裸的身子压在地面,一遍遍cao弄。

她的脸因情欲而泛红,在素白身子的衬托下,面颊一抹销魂的红晕格外明显。

沈怀南完全被欢愉控制,唇瓣微启,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似的绷紧。他颤抖着紧握住她的手腕,想要迎合,但被压在身下的腰肢多动了两下,便没了力气。

快感在体内越积越多,陆重霜脚背忍不住绷直,扭动的速度慢了下来,

她俯身去吻沈怀南的脖颈。

他的血管明显,淡青与淡紫色的经络透过皮肤显现在陆重霜眼底。

陆重霜两片樱色的唇瓣撮成椭圆,像一只鸟啄食米粒,又在下一刻用上尖尖的犬齿去撕咬,非要再男人的肌肤上留下见不得人的吻痕,直到看不出原本血管的脉络。

与此同时,下身吃着roubang的阴xue仍小幅度的扭动,学着她的双唇,贪婪地要将乳白的阳精嘬出来。

“怎么样,喜欢吗?”她的喘息喷洒在男人耳廓,声音低低的,有着酥骨的尾音。

沈怀南喘得一塌糊涂。

“喜不喜欢我干你。”陆重霜问了第二遍,咯咯直笑。“说呀,我干得你爽不爽?”她说这话时简直是个爱恶作剧的小女孩,正笑嘻嘻地看着中招的倒霉鬼。

沈怀南受不住,零零碎碎地重复,“喜欢……殿下、殿下……喜欢。”

话音未落,陆重霜舔了下嘴唇,揪起他后脑的头发,骄横地让他撑起身揽住自己的肩。两人面颊相对,虚虚地拥抱着,与上躯的柔情相对的是下肢发狂地起伏。

伴随着性器的大进大出,沈怀南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想努力抑制,却只平静了一小会儿,身体便回馈以更强烈的反噬。

她开始失控,急切地想找到让自己体内热流倾斜而下的点,可交合处泛滥的yin水又滑得难受。正当她想拔出来,让男人用唇舌好好舔一舔再继续cao他的时候,突然间,被她吃掉的肿胀性器戳到一块软rou,惊得她腿骤然软了,

陆重霜又是心悸又是贪心,伸手扶正男人的阳物,再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guitou对准那一点戳了又戳。

沈怀南恍惚中察觉到她的心思,有意深捣,他两腿张开,壮实的胯部狠狠顶入,一下下弄得她在自己背后留下几道抓痕。

陆重霜头皮发麻,意识骤然抛向高空,臀瓣的动作随之凝滞片刻。身下压着的人耐不住寂寞,双臂从正面环抱住她,快要泻出的guitou重重撞到宫颈,惊得陆重霜身子骤然绷紧,甬道收缩,缠着本就受不住的阳具将满满的jingye射进zigong。

二人同时松懈,沈怀南向后躺在地面,陆重霜勉强能以手撑地,低低垂着头喘息片刻,继而起身,将留在体内的性器拔出。

不知是不是沈怀南初次欢好的缘故,射出的浓精沿着大腿内侧直往下淌。

陆重霜故意张开腿给他看,歪着头嘲笑道:“沈怀南,你果真是sao浪胚子。”

沈怀南静静注视着她,一时间没有回话。

本应是欢好后最舒畅的时刻,男人的面色却不大好。

多少男儿自懂事起就幻想未来的妻主,他们深入简出,站在屋檐下,仰头望着院中枝丫已长到屋檐外的老树,夜半三更时悄悄阅览画在绢帛上的春宫图。纵然沈怀南早知自己是卖身求荣,但如方才那般纠缠后,见陆重霜对他既无尊重也无疼爱,他依旧心情复杂。

沈怀南只得佯装自己毫不在乎,带着面上虚浮的红痕,云淡风轻地回复一句:“多谢殿下称赞。”

陆重霜轻哼一声,捉摸不透她的态度。

她自顾自下水冲洗,头也不抬地对沈怀南说:“收拾干净就滚。”

沈怀南兀得轻笑出声。

他捡回衣衫,依次穿戴,冲浴池内享受的陆重霜规矩地行礼后,脚步虚浮地离开了。

夜已经很深了,冷冷的月光照着来时的小径,沈怀南真觉自己被迎面泼了头凉水。走出晋王府,从侧门出,马车还停在原处,驾车的小厮倚着车门打瞌睡。

沈怀南上前推了推,将车夫叫醒,让他搀扶自己上车。

遥遥的,打更声穿过车帘,传入他的耳内。咚!——咚,咚!一慢两快,仿佛石子落进池塘,一下子就沉到水底,涟漪却徐徐荡漾。

沈怀南忽然觉得肩胛骨那一块有些许刺痛,伸手去摸,才发现是方才欢好时被陆重霜的指甲抓破了皮。

他原以为家中人早已熟睡,本想从后门悄无声息地回房睡下。

谁曾想沈怀南刚蹑手蹑脚推开卧房的大门,屋内突然亮起一盏油灯,他抬眼一瞧,发现母亲沈半烟正坐在对面,一时间心乱如麻。

未等沈怀南编好说辞,屋内那位年过半百,又因饱尝丧子之痛而憔悴不已的妇人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冲上前扯开儿子的衣领。

“你啊,你!”目光扫过他脖颈的吻痕,妇人惊怒交加之余,亦有四分了然,三分悲哀。“你好大的胆子!”

“阿娘,”沈怀南伸手,想牵住母亲的手,却被她迎面扇了一巴掌。

沈半烟上前几步,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拖出屋子,双眸通红地骂道:“你这不知羞的东西,还未出阁便行苟且之事!说,去找谁了?可是那晋王!……看我不把你拖到街上,好让大家仔细看看,你是个什么模样的贱种!”

沈怀南本就没力气,又不敢对母亲使劲,一路被她乱拖带拽,险些跌倒在地。

他自嘲地笑了下,道:“对,我是贱种……没有我这个贱种,哪来您留在长安当京官的福分!”

沈半烟听闻,佝偻的身子受不住夜色苦寒般狠狠打了个哆嗦,无力地松开儿子的衣领。

调任为左补阙一事,沈半烟本以为是时来运转,自己的才学终于得到圣上赏识,而如今……

“想我沈半烟寒窗苦读数十载,今日竟沦落到卖儿子的地步。”她喃喃,倒退几步,竟呜呜得扶柱痛哭。

“阿娘——别哭了,阿娘。”沈怀南叹了口气,上前轻轻拍打母亲的后背。“莫要把姑母吵醒。”

“我两个儿子,一个受小人凌辱,因名节而亡,另一个不知廉耻、辱没家门,上苍不公……上苍不公啊。”

“阿娘,儿子正是不愿弟弟枉死,才出此下策。”沈怀南轻声安抚。“幺娘之所以在京城作威作福,不过是因为背后站着当朝太女。试问,还有谁比晋王更适合为弟弟伸冤?她有谋反的心思,亦有谋反的魄力与手腕。纵然不忠不义不仁不孝又如何?太女纵容走狗招摇过市、残害良家,御史台装聋作哑、颠倒黑白,圣上溺爱嫡女、几番搪塞,难道她们干的就是忠孝节义的事!——阿娘,这一日不杀太女,阿恒的亡魂便一日得不到告慰……这些话,儿子是早早同您说过了啊。”

沈半烟眼睛直愣愣地看向儿子,知晓木已成舟,饶是万般不愿,也不得不接受儿子的放浪之举。

她双唇颤抖着,半晌没说出话,最终摇摇头,扶着廊柱默默流下泪来。

沈怀南见了,声音轻轻地说:“阿娘,待到我成了帝君,普天之下还有谁会看不起我们?又有谁敢轻慢我们?……赶着巴结还来不及呢。”

“你就不怕晋王谋反败露,落个五马分尸的下场?”

“怕,自然怕。”沈怀南道。“可怕有什么用?事已至此,要是临阵退缩,才真是死路一条。”

他深深吸气,又说:“我愿用身家性命,去赌她赢。”

【支线】昭昭如日月(二)

刚刚下了一场清晨的冷雨,溅入廊道内的雨珠还未被杂役打扫干净。

白园随同僚们退朝,一同去廊庑用朝食。她择了处僻静的位置坐下,看宫里的侍女正在给各位官员分羊rou和热饼。

“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荒唐,”忽得,一个耳熟的声音自身旁传来,“先前好歹是圣人亲自上朝,今儿可好,光一个太监站上头训话。”

白园转头瞧,发现是与自己在一处修史的同寅,只不过她负责的是“蛮夷来犯,凤泽帝御驾亲征”,而白园是接太白之变后的夏家六百人流放边陲。

“嘘,”旁边坐着的女子听闻,慌忙打了下说话人的胳膊,小声道,“你可真敢说,这朝堂内外哪里没有大监的眼线,也不怕掉脑袋。”

“大监、大监,这天下都要成九千岁的天下了。”话虽这么说,那人的声音却显而易见地弱了下去,转而不悦地撕开盘中的羊rou。“照这样下去,哪还有当年北击突厥的皇家风范。”

日子的确是一日不如一日,连盘里的羊rou都没以往的好了。白园听着,低下头,将手中的筷著并齐。

“可惜白泽帝无女,不然几位宰相也不会跑去崖州那个地方,将陆玖的子嗣迎回来。”他们还在谈今日的早朝,声音极小,白园听不真切。“皇家的事,不是我们这些小官能胡言乱语的。能把手上的东西做好,一家老小安康,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都这样讲了,倒不如说期望当年凤泽女帝的三皇女没有病故,这样凤泽帝传位给三皇女,三皇女传位给白泽帝,免了白泽年间的大监临朝,说不准白泽帝还能有几个姐妹。亲王登基也比现在来得好。”

听到这里,白园忍不住插嘴:“这样细细说来,这内官临朝,还是从昭明朝开始的。”

她话音刚落,方才闲谈的众人纷纷偏头瞧她,大抵是嫌弃她听墙角的恶劣行径,又惊恐自己无意间的抱怨被她告发。

最先发话的女子见白园是同一处修史的史官,方才开口打圆场,嗔怪道:“你怎么回事,一顿饭把脑子吃空了?凤泽女帝忧心白泽帝年幼,不足以掌控朝堂,方才让长庚大监辅佐。可见大监临朝听证是有传统的。”

她这话又骤然说得大声起来,俨然是怕隔墙有耳,故意说出去给别人听的。

“是我糊涂了。”白园顺势说,眼睛往四周瞟了一圈。

“橘生淮南为橘,生淮北为枳。昭明年的是是非非我们哪里晓得,凤泽女帝自有她的考量。只不过……”她拖长了尾音,说到这儿不愿再继续了。

白园垂下眼帘,在心里默默补全未说完全的话——只不过,宠信太监着实于大楚无益。

“文德帝君与南山公子都先凤泽女帝一步西行,害得宫中没有能坐镇的太上帝君,新帝年幼,不将大监长庚留下来辅佐,难道还拉去昭陵陪葬?”最先说话的女子出声反驳。

白园原先想笑她是因女帝征讨突厥的壮举,才对凤泽女帝格外维护,见不得旁人评判半句她的过错,而后转念细想,觉得她说得不无道理。

“突然觉得凤泽女帝是个念旧的人儿了,纵使后宫佳丽三千,器重的不过那么几个男人。”白园笑着摇摇头,感慨道。“想吴王谋反、夏家流放那么大的事,翠微公子死后愣是将文德帝君迎了回来,不知气死了多少睡在女帝床畔的少年郎。”

她这句话说得有几分下流,惹得一桌人咯咯直笑。

几人用完朝食,在回史馆的路上,仍在说凤泽女帝念旧的事儿。屋檐的雨水浙浙沥沥流到地砖,靴底受潮,人也有些湿冷。

这几个分明是规规矩矩的史官,聊起似真似假的流言来,倒是与市井小民毫无差别,颇有“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的意味。

一人道:“我外祖母曾于昭明年间在宫中做女官。我曾听她说,凤泽帝的后宫内有一位姓严的公子,乃绝色美人,自诩风流无双,一度受宠,能在凤塌之上酣睡至天明而不起身送驾,气得墙内的那些公子们一入夜就忙着收买圣上身边的女官,专门问圣人今夜幸何处,堵在半途奏琴,身上只穿一件月白色的轻衫……家里的玛瑙珠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然后呢?那位严公子如何了?”

“据说是某日不识好歹,冲撞了流云公子,结果被流云公子捉住打了一顿,扔湖里洗澡去了。”

“呶,什么流云公子,弃妃顾氏,封号都被夺了不知多少年。”另一人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看当年边关战事就是他挑起来的。通敌卖国,按律当斩,死在战场上算便宜他的。”

“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男人罢了,顶多是赌气回了趟娘家……男人哪能懂朝堂上的事。”

“又哪个女人能受得了丈夫私自回娘家!更别说那会儿边关局势紧张,顾氏这么做,跟通敌叛国有什么两样?”反驳的声音大了些。“嫁出去的男儿泼出去的水,私自回娘家素来是大罪。顾氏就是个泼皮,屡屡顶撞女帝,若非为了稳定朝政,我想凤泽帝也不会纳这么个蛮子作公子。”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闭口。

白园忽得想起翠微公子在文德帝君离宫后,代行帝君之职,又在突厥叛乱前夕暴毙而亡,死因扑朔迷离。

“倘若顾氏果真是能将其他公子捉住打了一顿,扔进湖里去的蛮子,那翠微公子倒有可能真如民间所说,被顾氏毒害而亡。”白园缓缓道。

“这不能乱说,”其余诸位史官近乎异口同声。

过了一会儿,其中那个最敬仰凤泽女帝,又分外厌恶突厥人的史官开口:“女帝御驾亲征,突厥灭族,也算报应了……可惜不晓得他是怎么死的。”

大雨淋漓(七)

眼瞧着临近七月,陆重霜仍以身体不适为由,告病不朝,吴王反倒不顾身孕,早早返回朝堂。在太医署的调养下,女帝疲弱的身子有所好转,但依旧深居后宫,命太女代理朝政。

陆照月公然向身旁的幺娘嘲讽,“我大楚果真是人才杰出,几个三脚猫的小贼就把堂堂右将军吓得闭门不出、夜不能寐。要我说,边关的款也别拨了,整个西北面的突厥蛮子加起来也不一定有我大楚一个道上的子民多,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哪里还用什么……呵,将军士兵呀,保家卫国是假,吃白饭是真。”

末了,她又笑陆怜清心比天高,大个肚子还不安生,真以为靠九霄公子就能爬上来与自己平起平坐。

幺娘素来嘴大且自命不凡,不出半日,这话便传到了陆重霜耳朵里。

彼时陆重霜正与夏文宣在假山底的石窟内纳凉,听葶花小心翼翼地转述这么一大段荒唐话,轻轻笑了声,挥手示意葶花下去,莫要打扰她与文宣闲谈的兴致。

假山正对小池,背靠竹林,先巨石底部凿出细长的幽径,再向前造一个四方的洞xue,又在洞xue四壁凿出透风的窗户,以最轻薄的丝绢作帘幕。端坐其中,一面水光滟潋,一面绿影婆娑。

“青娘……”夏文宣低低唤了声。

葶花方才的转述夏文宣听得一清二楚,妻主在外被如此羞辱,他的面色远没有陆重霜好看。

“宴会的请帖,你记得要派人给东宫送一份。”陆重霜悠然道,眼帘低垂。

夏文宣听闻,忍不住皱眉。“请她做什么?来了铁定惹事。”

“陆照月不会来的。她正春风得意,非但不来,还会大肆宣扬,对外折辱我一番。”陆重霜说着,伸手握住夏文宣的搭在石桌边的手臂,五指顺着他的小臂滑到指尖,松松捏住。“于子崇不同。他好面子,不论如何都会来一趟……到时还需你来同他周旋。”

“于子崇?”

“就是寒川公子。”陆重霜解释。“于子崇是他的本名。”

男儿家的本名不可轻易告诉外人,陆照月与陆重霜素来不和,他寒川公子的本名又是怎么传到晋王耳朵里的?左不过是与自家妻主关系不佳,觊觎起别人家的妻主了。夏文宣酸溜溜地想。

“你出阁后头一回以主夫身份办事,又是宴请同僚,若有为难要同我说,莫要逞强。”陆重霜继续说。“葶花办事可靠,但她的家眷不行,你要多加小心。骆子实不像是有坏心的人,你要愿意就用。至于长庚……我另有安排。”

“青娘有什么安排不能同我说?”夏文宣脱口而出。

陆重霜的眼珠子躲在懒懒垂着的睫毛后,扫他一眼,含笑道:“还没怎么呢,就急着吃醋了?”

“没。”夏文宣矢口否认,耳根忽得发红。陆重霜正握着他的手,捏了下,又与他十指相扣,中指与食指的指腹从他的手背朝指根挠,嘴上继续说正事。“届时我与诸位同僚共游,恐无暇分身。除去寒川公子,六部九寺的家中男眷也需要你留心,不能怠慢,免得他们小肚鸡肠回去吹枕头风。”

夏文宣被她一双手摸得心尖发痒,耳朵却要仔细去听她的嘱咐,一时间除了接连几声的“嗯”音,说不出其他话。

“你可不许事后闹脾气,怨我跟其他人游湖。”陆重霜笑了下。

夏文宣撇过脸,面颊浮现一层薄红:“青娘身为晋王,身负军国要务,成日与我腻在一起像什么话——难道在青娘眼里,文宣就是那种缠着妻主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下流胚?”

“你不是。”陆重霜探身,朝他的耳蜗吹了口热气。“可我是。”

夏文宣身子一抖,险些后仰栽倒,幸而被陆重霜一把拉了回来,挑起下巴亲了下面颊。

宴会地点设在王府内,说是雅集,只谈风月不谈公务。

晋王遇刺的事儿还没见苗头,受邀的戴弦心里七上八下。途中恰巧碰见同在九寺任职的鸿胪寺寺卿李柚,便请她与自己一起入府,免得被那年纪轻轻就摸不清是喜是怒的晋王殿下捉住落单。

二人起头聊公务。太女意图削减边防、外事两项开支,戴弦问李柚她是预备迎合太女意思还是向躲在后宫中的女帝上书。李柚则问戴弦晋王遇刺的案子进展如何。

“李大人,你不是第一天当寺卿,我也不是第一天当寺卿。”戴弦道。“查案难,比查案更难的,是如何把案子说出来。”

李柚笑而不语,白胖的脸仿若发好的面团。

沈念安收到晋王府发来的请帖,先是派女侍四处打听,得知绯袍官员大多受邀,才回帖表示将按时赴宴。

宴会持续到入夜,众人游湖赏景,听琴作诗,的确是只谈风月。天色逐渐暗沉,晋王请来客坐上支着小棚的扁舟,与文德公子同游的男眷亦悉数归来,几位相熟的官员结伴,携男眷共坐一条小舟,顺着府内人挖的河渠飘荡。

沈念安并无男眷随行,便独自登上小舟。她躬身,下到内里的小棚,忽得看见里头坐着一个黑影。男子用火折子点起蜡烛,橙黄的烛光骤然照亮了他的面颊,不过十八九,身着宝相花纹的竹叶色圆领袍,面容清癯淡雅,似笑非笑。

沈念安早已过了与乐伎小侍嬉闹的年岁,瞧见这么个面容不俗的年轻男子端坐舟内,只淡淡道:“晋王府的人?”

“晋王的人。”沈怀南轻声纠正。

他将点名的蜡烛搁在一边,向沈念安拱手。“左补阙沈半烟之子见过沈宰相。”

好人家的儿郎,沈念安回过味,难怪说是晋王的人。

下人们早已全回避,剩一位蓝衣女婢立于船头,手中竹竿一撑,扁舟离岸。

“原是在这儿等着我。”她说着,坐到沈怀南对面。

二人间稳稳放一张小桌,桌上酒已斟满。

“既然是晋王的人,那就不是来陪着看景了。”沈念安开口。“说吧,晋王费心将我请上船,为的什么事。”

“晋王想请沈宰相帮忙促成一场蓬莱山夜宴。”沈怀南不紧不慢。“女帝病情好转,却久居后宫,不愿上朝,希望能请您借太液池夜宴,将女帝请到太极殿主持大政。”

“这要找礼部,或去找她的婆婆。”沈念安道。

“夏宰相与晋王算一家人,若是夏宰相上书,以太女的性子必然会驳回。”沈怀南提着心,语调更稳。“女帝还未退位,太女就先一步亲政。等女帝身子调养好,愿意上朝了,您觉得太女可还愿意把权利乖乖献上?到那时,朝局动荡,对谁都不是好事情。”

沈念安不语。

“再说,如今太女临朝,于家扶政,将来就是一个软弱的女帝和强势的父族……沈大人,您未来还有甜头可尝?”沈怀南不知自己切中几分,提着心说下去。今日这一番是陆重霜交给他的考验,能将沈念安说动,便是一步登天,说不动,前功尽弃,连身子也白给出去。

他准备赌了。

“您与我同为沈姓,同是小门小户出身,太女可是连一母同胞的晋王都要背后嘲笑的人儿,将来做了人主,最吃苦的并非晋王、夏家,而是家母这等青衫灰袍。”

沈念安一顿,骤然想到些什么,抬眼望向对面的男子,“在我看来,太女跟于家,晋王跟夏家,并无不同。”

“如果只有晋王,没有夏家呢?”沈怀南轻轻笑了一声。

沈念安眼皮一跳,不自觉重复:“只有晋王,没有夏家。”

“世上很快就要有一个新的望族,小人希望它能姓沈。”沈怀南食指沾酒,在桌面缓缓地颠倒着写下四个大字——成王败寇。

小舟忽得颠簸,酒盏倾斜,眼见要掉落。

沈念安面色不改地伸手将酒盏托住,推回桌面,继而道:“晋王殿下孝心可嘉。”

此时,另一边的夏文宣与寒川公子并不晓得自己撞上了沈念安与沈怀南的船,只因突如其来的颠簸双双拧眉。

寒川公子因独自前来,无人作陪,正与身为主人的夏文宣同坐一艘。公子们的关系与妻主密不可分,何况,于子崇未出阁前以才学闻名,夏文宣亦是以博闻强识闻名,同是世家子弟,难免相轻。

短暂停滞后,两艘船背对着朝相反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