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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子合集(rou渣渣)

    1.禅与机车维修

    男子汉应该有一辆帅气的机车,可是城户真司只有一辆被路过坏人打掉后视镜的小电驴。买一辆机车的愿望目前很难实现,毕竟,每个月微薄的薪水还不足以让他还清债务,指望彩票中奖更是遥遥无期。

    “因为钱不够,所以不能换一辆帅气的摩托。”真司这么告诉自己,并且给自己加油鼓劲,“人的终极目标是买一辆摩托,我要为之努力啊!”

    但人倒霉的时候做什么都很倒霉啊!那个浑身上下黑漆漆的男人。就是他,堵在花鸡咖啡店门口,故意撞了真司好几下。

    “谁知道他要干吗,一看就是个小混混吧?”

    真司腹诽着难过了一会,但是看见对方递给咖啡店前台的名片之后,登时眼睛发光。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那个……你在维修摩托的地方上班吗?”

    男人缓缓抬起头。

    “怎么了。”

    真司鼓起勇气说。

    “如果有二手的摩托,能不能麻烦给我留一辆?”

    男人疑惑地反问:“我好像不认识你吧。”

    “呃,这个嘛……”真司从钱包里掏出四百円,“我请你喝咖啡。”

    “这里只有红茶。”

    “啥?咖啡店为什么没有咖啡啊……好吧,只有红茶也行,请你喝红茶。”真司双手合十说,“如果有的话,拜托帮我留意吧。”

    男人皱起眉头:“自己去店里看看不就行了,这种事情当然是谁给的价格高卖给谁了。”

    “但是我现在没什么钱,所以才请你帮忙……”

    “三万円。”

    “啊?”

    “你欠了我三万円,算上利息,一共十三万。”

    “什么啊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你不要自说自话,想用高利贷骗我……”

    什么人啊!

    男人喝完茶后放下空杯子,对店长说。

    “多谢款待。”

    真司喊住他:“喂,你要走了吗?”

    “嗯。坐我的车走。”男人一边推开门往外走,一边对他说,“我现在要回店里去。”

    “坐你的车?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喂,可是我们不熟啊……”

    男人头也不回地走出门,跨上机车然后打开嗡嗡的引擎。

    “不上来我就走了。”

    真司嘟囔着嘴,快步走上前。“知道了知道了,这就来了。”

    “抱紧。”真司坐上去了,男人将他的手拉过去扣在自己的腰上。

    碰到冷冰冰的皮带,真司感到极其尴尬。他问:“那你……”

    “莲,秋山莲。”男人侧过脸,把头盔丢给他,“记住了,这是我的名字。”

    “哦,那么莲。”真司带上头盔,“现在就走吗?”

    “现在就走。记得欠我的中介费。”

    “啥?不是你要带我走——喂!莲——”

    真司大喊着,然而他的声音很快消失在摩托呼啸而过的狂风里。

    在路上的时候,真司觉得脑浆要被莲夸张的速度摇匀了。就这样被陌生的男人带走了吗?真傻啊,这叫什么事啊!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简直像坏掉的摩托一样,该随对方去店里好好修理一番了。

    2.被子

    真司睡觉很不老实,所以每次事后秋山莲宁愿选择拖着昏昏欲睡的脑袋回自己的床铺睡觉,也不和真司睡一张床。真司发现之后,脸上失去了往日那种傻兮兮的笑容,皱起眉头来抗议道:

    “为什么不跟我一起睡啊,我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那你倒是别吵啊。”一想到真司的鼾声,莲就头疼地扶着额头说,“你见过哪个人有你那么糟糕的睡相?根本没有吧。”

    “咋能这样说我,好过分……”

    真司紧张地看着脚尖,然后说出自己的愿望。

    “但是,我想跟莲一起睡嘛。”

    “你想什么呢?跟你一起睡,我还不如去睡厨房。”

    “那你就去睡厨房吧,我一个人住楼上!”

    “开什么玩笑啊……”

    最终,秋山莲想出一个绝妙的办法,就是用被子把真司整个裹住,再丢上床。

    “啊啊啊,莲!”真司缩在被子里,被裹成一条长法棍,或者说更像一条僵硬的虫子吧。他扭曲着膝盖在床上翻来覆去,绝望地喊道,“等一下啊我动不了!”

    “动不了就对了。”莲满意地将他颈边的被角掖下去,露出头发凌乱的脑袋,径自在床沿坐下,“要是每天都像现在这么安稳,也不至于收你的精神损失费。”

    “啊啦,什么费用?莲你又随便给我的欠账单上加东西了是嘛……”

    “怎么能说随便。难道你敢说没有影响到我睡觉吗?”

    “好烦啊,那我从现在起保持安静吧……”

    “你最好说到做到。”

    莲关上灯,爬上床,和真司背靠背睡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

    “莲,我喘不上气。”

    “忍着。”

    “莲,莲,莲莲莲莲莲——”

    真司一直喊个不停,秋山莲不耐烦地捂住耳朵,转身看向他。

    “你怎么还不睡?”

    真司躲在黑漆漆的被子里小声说。

    “被子里好闷。”

    “……”莲眨眨眼,“所以呢?”

    真司伸出一只手,蓦地拉住他的胳膊。秋山莲感到莫名其妙,下一刻真司就猛然掀起被子,把他也卷了进去。

    “哈哈,现在知道我刚才的感受了吧!”

    莲掀开蒙住脸的被子,无语地扣住真司乱动的腰,沉声责备道:“搞什么啊你,还睡不睡觉了。”

    “马上马上!”真司钻进莲的怀里,安心地重新盖起被子,说,“现在可以睡了。”

    他将双腿架在莲的腰上,整个贴住对方结实的身躯。莲忍耐了一会,拘谨地伸出手,听见下颌处微弱的呼吸声以后,才落下掌心轻轻抚摸真司的发顶。

    “真是个幼稚鬼。”

    3.理发

    “疼疼疼——”

    秋山莲拔掉那根透明的长发,举起来对着吊灯仔细观察。过了半晌,他皱起眉头说:

    “城户,你才二十岁就有白发了吗?”

    真司不置可否,马上气鼓鼓地挥舞着手臂,反驳他道:“谁叫我是未来的超级记者呢?为工作cao劳太过劳累了,有几根白头发也很正常吧。”

    秋山莲摇了摇头,丢掉那根白发,继续替真司擦头发。真司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于是警觉地按住莲的手腕,问他。

    “等等,擦头发的话,你打算收费吗?”

    “为什么要收费?”秋山莲疑惑地反问他,“如果没把头发擦干净害得你着凉了,晚上受罪的应该是我吧?毕竟某人的声音……”

    真司意识到自己夜晚那控制不住的鼾声,立刻岔开话题。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

    “我都说知道了……”

    擦干净湿漉漉的头发,准备进入下一个环节。一开始就是秋山莲提出要帮真司擦头发的吧?说着说着,莲又提到自己会理发的事。真司自然信以为真,也想见识莲的本事,所以央求他帮自己理发。

    “过来。”秋山莲把真司拉到镜子前面,同时搬来一只凳子,“就在这里坐好。”

    “莲,你给别人理过头吗?”

    “没有,我只给自己理过发。”

    “不可能吧?”真司摸着下巴思索起来,“惠里小姐呢?”

    “惠里是短发。”

    “好吧。优衣和婶婶呢?”

    “我为什么要帮她们理发?”

    “那么,不是女朋友也不是优衣她们……母亲的话,一定有过几回吧?”

    莲的动作顿了一顿。他犹豫着沉声说。

    “母亲早就去世了,所以我对她没什么印象。”

    真司小声道歉:“……对不起。”

    莲叹了口气。

    “母亲的事,我早就不记得了,所以你不用道歉。”

    既然莲这么说了,真司也暂且放下悬着的心。

    莲掀起真司额头的刘海,露出他整片光洁的额头。真司垂下眼睑的时候,挠过眉间的碎发盖住了往常展露人前的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扫过可爱的脸颊。莲将手上海藻般乱纷纷的金发认真梳理分明,打量着真司柔软的发丝和秀美锋锐的鬓角。飘起的发梢吸住莲的掌心,像一根纤长的天鹅羽,轻轻抚弄莲手心上的掌纹。

    “怎么少了一块?”

    他忽然揪住耳边那片短了一截的头发,问道。

    秘密被发现,真司先是愣住,继而忍不住地咯咯笑起来。

    “该死,这是自己剪的啦,参差不齐,很难看吧?”真司的语气不像高兴也不像难过,非要说的话,大概是迫于不少生活压力但又努力抗争的乐观。

    “谁让外面的理发店价格昂贵,最便宜的理发竟然都要将近四千円,完全接受不了吧?虽然是自己剪的,但只要用后面的头发将前面的头发遮起来不就不会被人发现了吗?更重要的是,一分钱也不用花了,可以省下来一大笔钱,做什么都好吧,我想拿去吃一碗加叉烧的酱油捞面……再有剩下的,就去买一张彩票好了。”

    “那也不能剪成这样。”

    “欸,不是只有你发现了吗?连编辑长、令子小姐,哪怕优衣和婶婶都没察觉吧!”

    “真是个随便的人。”莲评价说。

    “随便吧,我喜欢随便的日子。”真司不理解他的否认,絮絮叨叨地说,“早就想剪一个新的发型了。现在的头发太长了,已经看不清路啦,必须要像女孩子一样扎起来才好……”

    其实这样挺好的,很好看。要是剪成短发,和周围的人一模一样,岂不是无法做现在的自己了?本来内心就已经很幼稚了,还要剪成学生时代的短发,怎么看都是长不大的小孩吧。莲漫不经心地剪着崎岖的发尾,表面上发着呆,实际在心里替真司的发型辩解道。

    “莲?”

    真司喊了一声提醒道。

    过了一会,秋山莲放下手中的剪刀,揭掉罩在真司身上的围裙。“剪好了。”

    “这不是没剪多少吗?”真司对着镜子看了半天,发现不同之后展颜惊喜地说,“莲好厉害,这边看上去整齐多了。”

    秋山莲点点头,转身要将剪下的头发丢进垃圾桶。

    “啊,别扔掉!”

    “一绺头发而已……”

    “那可不是普通的头发,而是幸福降临的征兆啊!”真司一拍脑袋,说道,“我想起来了,那天理发的时候,头顶掉下来一只蜘蛛。那可是蜘蛛啊,早晨理发出现的蜘蛛,是好运降临的兆头吧?”

    “是吗?那也只是一绺头发而已,出现蜘蛛大概是因为屋顶很久没有打扫了……”

    “莲,你真的一点都不浪漫。”

    真司撅起嘴。

    随着他再次露出纯真无邪的笑容和真挚的眼睛,莲下意识地躲闪,并且自顾地扭过头去。

    “总之,不许扔掉啊。”真司忽然拉住他的手,把那绺头发攥进手里,跑到自己的床边,在办公包里翻出一只空白信封,将头发包裹起来,然后摆在莲的床头柜上。

    “我才不是小气的人,虽然欠了你很多账,但遇到这种事情,怎么能忽略掉你?好啦,我要把幸运分一半给你。我真是个大方的人,哈哈!”

    “城户……”

    莲最终没有说出接受的话。

    等真司兴高采烈地出门之后,秋山莲无可奈何地拾起床柜上的信封,将被包裹住的发丝塞到枕头底下。

    既然是这家伙的好意,领取之后也没什么坏处。不是吗?

    莲看着那只信封暗想着。那么,就光明正大地收下他的祝福好了。

    4.争吵

    “……莲。”

    “……莲?”

    “莲……莲!”

    真司系着围裙,趴在桌面上朝坐在对面的莲喊道。

    莲抱起胳膊跌坐在椅背上,一边听他喊,一边不耐烦地托起下巴。

    “你吵够没有?”

    “为什么不理我!”

    “……”

    “莲。”

    “怎么了?”

    真司苦着脸,双手紧紧揪起围裙的衣摆,咬住嘴唇说。

    “不要生气了。”

    “没生气。”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莲终于抬起头。

    “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

    听到这句话,真司如释重负地笑起来。

    “都认识那么久了,大概不会还为一点小事闹别扭吧,就知道不像你……”

    莲没有回答,沉默着咬了一口面包。

    从花鸡咖啡店搬出来之后,真司仍然一直和莲住在一起。难得有个熟人愿意帮他分担房费,真司简直太高兴了,直呼莲是个好人。好人,绝对不是坏话吧,为什么每次这么夸他,莲还要生气?由于合同到期,真司一年之内搬家许多次,每次的合租人都是莲。与其说莲长期跟他同居,不如讲,看房子时就约定了一起。公寓的租金起起伏伏,大多数时候都是莲先垫着,到现在,他欠秋山莲的钱早就数不清了。

    总之,莲一直是个好人。

    真司侧目回想着过去,差点忘了听莲说话。

    “反正,你不用特意起早做饭,我去外面吃也可以。洗碗什么的轮流来就好了……喂,你到底把我说的话听进去没有?”

    莲伸手撩起他额前的碎发,盯着他的眼睛看。

    “你听进去没有?”

    真司不自然地退了半步,假装整理凌乱的发丝。

    “嗯,我想想,对,你说挺喜欢……挺喜欢我的性格对吧?是的,我也很喜欢莲的性格啊,”

    莲深吸一口气,说道。

    “简直不可理喻。”

    “别生气了。”

    真司走过来,抱着他的胳膊晃,绞尽脑汁想办法安抚莲的情绪。

    “那,晚上……”

    “晚上干什么?”

    “做吧。如果压力太大了,我可以帮你……”

    真司打定主意,这样做莲一定会原谅他的。谁知,莲反而更生气了。

    “你就是怎么帮忙的?”

    莲气愤地在桌下跺着脚。

    好心被看扁,真司不愿意了。他突然瞪着眼睛喊道:

    “因为觉得亏欠你,所以不由自主承担家务,即使这样还要责备我,要是做其他的事情,你又嫌我笨,还能怎么办嘛!”

    真司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他凭什么要迁就莲,凭什么!这家伙未免也太放肆了,莫名其妙辜负他的好心。如此想着,真司把能想到的恶毒的话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

    “反正你也聪明不到哪去!如果你真的很聪明,为什么和前女友分手?就你这种臭脾气,谁也不想跟你在一起吧!”

    莲猛然站起来,撸起袖子。

    “你说什么?想打架吗!”

    真司不服气地凑上去,踮起脚靠近莲。

    “我就是要说!就要说,就要说!肯定是你做了对不起惠里小姐的事,不然为什么戒指也丢掉了。”

    “……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

    “现在还找不到女朋友也是因为你脾气不好。”

    “不是我的问题。”

    “就是你的问题!”

    莲不想继续无意义的争吵,主动岔开话题。

    “喂,城户,我昨天倒是刚拿到工资,不如……”

    “怎么了?”

    “……”

    “我明天就去找别人合租。”

    真司没什么感情地说。

    “欠我的房费怎么办。”

    “我已经攒了不少钱了,可能还不太够,现在全部都给你。至于其他的,以后会慢慢给你的。”

    真司说完后,转身冲进房间。他把钱包丢在桌上,打开拉链,将里面的零钱全部倒出来。旧钱夹的内层收不住东西,他努力地晃着口袋,倒一点出来,莲就塞一点回去,纸币硬币散落一地。莲最后无语地弯腰捡起几枚掉在地上的脏兮兮的零钱,举起来给他看。

    “你跟一分钱都没有有什么区别?打算出门睡大街吗?”

    “要你管,我才不要天天跟你吵架,我必须搬出去!”

    真司拔高声音反驳回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抓住莲的手,不许莲把钱收起来。

    “因为好心才跟你住了这么久,我已经看透你了,我再也不要、再也不要……”

    他说到一半,突然局促地跑开,抱起膝盖蹲在墙角小声地哭。

    莲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膀。

    “其实我……”

    “不要和我说话。”

    真司倔强地推开他的手。

    “晚上去商场吧,买点东西回家,明天做好吃的。”

    莲和他一起蹲下,很轻声地对他说。

    过了一会,真司抬起袖口,擦掉从下巴上滑落的眼泪。

    “……好吧。”

    他站起来,慢慢抱住差点走开的莲的腰。

    “晚上……”

    “嗯?”

    “既然发了工资,只是去商场吗?”

    莲想了想,问他。

    “那你想看电影吗?”

    “要、要看。”

    “我不想做饭了,可以在外面吃吗?”

    “好。”

    “还有,洗床单太麻烦……”

    莲不由得低头看向真司,看清掩藏在金发下面的那张脸,瞪大了眼睛。

    “其他的事,晚上再说吧。”

    真司缓慢露出一个笑回答他。

    “好好,那就晚上再说吧。”

    这次两人距离很近,莲也没有推开他。

    ——果然是漂亮的家伙啊。

    莲悄悄在心里想。

    因为太可爱了,所以,根本没办法拒绝……

    5.毒苹果

    “公主殿下,请把手递给我……”

    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此时公主要将纤细修长的手递给王子,然后王子会单膝跪地,虔诚地在公主美丽的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吻。

    但这里是花鸡咖啡厅,所谓的舞台剧也只是大家闲暇时间的大联欢……真司看到这里的台词,立刻羞赧地摇了摇头,把剧本丢到一旁的沙发上,对着莲吵嚷起来。

    “为什么我是公主,你是王子?我不管,我也要当王子!”

    莲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理所当然地回答。

    “如果你当王子,那么谁来当公主?”

    “当然是优衣了。”

    真司答道。

    “优衣?”莲挑起眉毛,说,“你想占优衣的便宜吗?”

    “什么叫占便宜,那叫为艺术献身……”

    莲不屑地笑了起来。真司抓住他的袖子,跟着手臂甩来甩去,愤愤地争辩道。

    “莲,你绝对有私心,对吧。”

    “没有。”

    “你有。”

    “……才没有。”

    莲保持着平和的面部表情,但是真司很快通过他紧攥的拳头窥破了他的不安。真司思索了片刻,笃定地说。

    “我知道了,是因为——我吧?”

    莲惊恐地抬起头。

    “什么?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真司挠了挠头,问他,“是不是还在惦记欠你的钱?故意让我穿上公主的裙子,就是想报复我,看我出洋相,是这样吧?”

    “……”

    “果然!哈哈,我真聪明!莲你还真是小气,因为这点事记仇。”

    莲认为他不可理喻,揪起他的衣领,把人推到墙上去。

    “谁要是愿意相信这种理由才是真的没救了。”

    “松手啊……”

    “反正——”莲最后一次明确他们的角色分配,“你,明天会扮演公主。”

    第二天,大家都早早来到花鸡。婶婶也不招待客人了,将店里的零食水果端上来,还让优衣和真司把店里布置了一番。至于为什么不让莲帮忙?

    “都说他讨厌我了,果然啊。”

    真司麻利地系上围裙,一边踩在凳子上挂彩带,一边对优衣抱怨道。

    “莲总是这样,不过,他其实还是挺善良的。真司君,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就是就是……”

    然而,这会真司心里还在想昨晚的事。平时他和莲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睡前解决一下积攒的情绪,主要通过互相抚慰。说是互相的事,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都是莲在帮忙,他把同居人抱在怀里揉来揉去,用指尖就能把真司送上高潮。但是,昨晚莲很早就睡了,二人并没有做那种事情。所以真司就在想,莲该不这么小气吧?因为自己不想服从他的话,就兀自生起闷气。

    节目开始了,律师和吾郎也来了。律师提着一盒便当和礼物,跟众人招呼。他看见小型舞台上提着蓬蓬裙撑,蹩手蹩脚的公主,托起下巴憋笑道。

    “好久不见啊。哟,台上那位公主是谁?”

    婶婶接过礼品盒,热情地介绍起来。

    “哦,那是小真啊,今天特别漂亮,”

    律师用一种诡异的目光和吾郎对视一秒,然后从桌下拉出一张椅子坐下。

    “到了王子亲吻公主的情节了吗?”

    婶婶咬着果汁的吸管,无聊地问。

    “明明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啊,演点爱情剧却婆婆mama的。”

    北冈忍不住笑了。

    “原来这是你们说的重头戏吗?”

    律师听见什么激烈的声音,猛然抬起头来,结果吾郎先他一步,伸出手挡在他面前。

    “先生,这没什么好看的吧?”

    “啊?刚才是什么来着……那个姓秋山的为什么要亲过去?”

    “嗯没什么好看的……”

    “那你今天来干什么?来学包饺子吗?上次不是已经学过了。”律师握住吾郎的手,挣扎着软下语气祈求他,“让开啦,吾郎。拜托了,我要看仔细点。你带相机没有?快点拍下来啊,这可是重要证据,可以好好骗他们一回。”

    “真没什么好看的,待会我去请教一下拉面的做法就走吧……”

    演完之后,真司从“水晶棺”里爬起来。他刚才站在台上被里亲了很久,这会猛地松开莲的手,频率极快地吐舌头仿佛散热的小狗。他不敢直视莲的眼睛,于是扯开话题,捂嘴指着滚落在地的苹果说。

    “这个苹果坏掉了,瓤已经黑了。”

    “所以才是毒苹果啊。”莲回答。

    真司提着裙子龇牙。

    “为什么要给我吃!”

    “就是当作道具啊,这样效果不是很好吗?防止你那拙劣的演技彻底毁掉剧本。”

    “莲。”

    “怎么了?”

    “你刚刚是不是伸舌头了?”

    “……”

    “没有。”

    真司吐了吐舌尖,把伤口展示给他看。大着舌头说道。

    “哎呦,都咬破了啊。”

    莲别过头去,肯定地否认。

    “……你自己咬的。”

    “你的意思是,我的牙齿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吗?”

    “对,就是这样。”

    真司涨红了脸,跺了跺脚。

    “你好烦啊!”

    “换掉衣服就都来吃饭吧。”婶婶对他们说,“饭都凉了。”

    “最精彩的部分错过了,真遗憾啊。”律师感慨道。

    真司害羞地低下头。他坐在桌角,发现莲在下面悄悄牵他的手,在手心捏了几下。

    ——好吧好吧,原谅他了。

    真司慢慢把手抽出来,拿起筷子双手合十地祈祷。他用余光偷瞄莲,发现莲也在看他,

    “那么,我开动了哦。”

    6.蝙蝠与大闸蟹

    “城户,你是不是又穿错袜子了?”

    秋山莲嫌弃地拎着那双花哨的袜子,村气的红色一看就是乡下出品。别人不知道,反正他是不会把这种袜子穿在脚上的。

    真司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莲手中的袜子,然后迷糊地低下头,用脚后跟慢慢搓着鞋帮,把带泥的鞋边掩藏起来。他看着脚踝露出一截红色,确信地说:“怎么可能,这就是我的袜子……”

    “这才是你的!”莲忍无可忍把晒干的袜子丢到地上,“不要再拿错了。”

    “等一等——”真司叫住转头走开的秋山莲,说,“莲,你肯定搞错了,我、我怎么会拿错自己的袜子……”

    “你确定吗?”秋山莲说,他为了提醒真司,购买袜子时常常要求店家特意带上一些特殊标志,比方说自己的名字,“哦对了,为什么这只袜子上是我的名字?”

    “啊?”

    真司把塞进鞋里的边缘扯出来,仔细辨认上面的字。“嗯……莲……秋山莲?”他涨红了脸,“对不起啊,我又拿错了……”

    秋山莲无语地扶住额头。

    结果第二天,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秋山莲气得在门口揪住真司的衣领,把矮了一头的真司提溜猫狗一样拽起来。真司晃着悬空的脚恳求:“都说了对不起啦……”

    “不要吵了!”路过的婶婶砰的把托盘拍到桌上,叉腰教训他们,“二十多岁的人,还要在袜子上写名字才能分辨自己的东西吗……”

    秋山莲将真司放下来,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真司双手合十着祈求对莲说:“真的对不起,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

    “还不是因为你。”秋山莲瞥了真司一眼。

    被责备的真司咬牙决定以后都不穿袜子睡觉了。

    半夜。

    “阿嚏——”

    秋山莲在睡梦中听到一阵响亮的喷嚏,一声连着一声,完全没有停下来的兆头。他醒了过来,侧目就发现真司鲤鱼打挺似的打着喷嚏,盖了一半的被子快垂到地上了。

    “我说,你又怎么了?”

    “欸?你醒了吗?”真司揉着鼻子解释,“我没事啊,我没事的……阿嚏、阿嚏!”

    秋山莲无奈地起身拉开吊灯,居高临下地看着真司,报复般地把枕头甩过去:“但是我有事!”

    “很冷啊。”真司接过莲丢过来的枕头,抱在怀里。他缩着手脚,动了动冻得僵硬的脚趾,说,“外面还在下着雨吧,好冷啊。莲,能不能借我一双袜子……”

    “不行。”

    “可是,莲,今天骑车摔在路边的灌木丛里,把最后一双袜子勾坏了……”

    “你不是跑外勤吗,为什么摔在路边了?”

    “我哪知道啊,路上有个不长眼睛的人开着汽车撞我。”

    “……你为什么不找他要赔偿?”

    “他肯定也有什么急事吧,怎么好意思打扰人家。我听见他们摇下窗子冲我喊,‘因为要去接病人不得不开快点啦’什么的。”

    “那也不能撞了你就跑。记不记得车牌号?明天带你去找他们。”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再买一双袜子就行了。”真司摇摇头,抓住莲的胳膊笑起来,认真地请求他,“但是,现在真的很冷。莲,能不能……”

    “不能。”

    秋山莲仍然坚持地说。

    最后秋山莲把真司的脚放在怀里捂了一个晚上,早上起来时腿就麻了。

    “早啊。”

    真司曲起膝盖,伸手摸到热乎乎的脚踝。心想,好暖和,不愧是莲。

    “……你压到我的腿了。”

    真司迟疑了一瞬间,大大的眼睛流露出笑意。

    “因为腿麻了就站不起来的话,可以不用战斗了吧?”

    “哈?天真的想法。”

    “蝙蝠啊,蝙蝠。”真司在莲所有的袜子上都贴了一只小蝙蝠,“这下就不会认错了。”

    “那你的呢?”

    “我?”真司忽然不对劲地傻笑起来,将袜子摊开在床上给莲看,“当然是贴上我最喜欢的——黄金大闸蟹!把大闸蟹踩在脚上,肯定很快就能找到他们了吧,我真聪明!”

    “这都什么跟什么……”

    7.镜中之镜

    被抱起来平放在床上时,真司不禁想:莲第一次主动帮他做事后清理,居然是在镜的世界里吗?

    因为不清楚外面是否安全,他们暂时没有离开这个房间的打算。莲取了一条新毛巾,用温水濡湿拧干,然后抖散铺开,轻轻裹住真司仍在淌出浊液的地方。那里夹不住的水还在往外流,光是看着床单上几道长长的洇痕,真司都能感觉到身体的水分仿佛在不断蒸发。莲只是稍微替他擦拭了几下,毛巾就变成皱巴巴的一团了。

    “今天这么兴奋,你不会上班的时候就光顾着想这种事了吧?”

    莲说着,把脏了的毛巾丢进热水盆里。真司腾地坐起来,双手拉住他的胳膊,举着晃来晃去。

    “也没有啦,那会我正忙着写新闻稿,没空想别的事。”真司歪过头,回想着当时的心情说,“那你呢,莲,难道你都在想战斗的事吗……啊,差点忘记了,你是不是不用工作?”

    莲无奈地叹了口气。

    “别胡思乱想了,记得好好干。”

    “莲你也是,最好找个什么地方上班吧。”

    莲疑惑地问他。

    “为什么?”

    真司突然松手,伸了个懒腰向后倒去。小腿没处安置地挂在床沿乱晃,他看见莲转过身,干脆顺势抬腿勾住他的腰。

    “总不能一直住在花鸡。要是你找了一份工作,有了另外的收入,等我的新闻登上头条,再赚一大笔稿酬,凑在一起算作房租,我们就能搬出去住了。”

    “搬出去为什么还要跟你住一起?”

    面对莲的质疑,真司尴尬地说。

    “啊,不行吗?钱不是已经还给你了吗?再说,你都因为我和惠里小姐分手了,我觉得我们……”

    “不是因为你,别多想。”

    话头被莲无情地打断,真司只好给自己找一个台阶。

    “好吧。那住在对面也不行吗?我住公寓的北面,你在南面,这种房子肯定能找到吧。而且,也不是睡在一间卧室里了,晚上我应该不会吵到你的。”

    听完真司的话,然而莲还是坚持道。

    “也不行。总之,现在我不打算搬出去跟这些原因都没关系。”

    “不想搬走是因为优衣酱吗?”

    “啊?”

    看到莲诧异的反应,真司以为自己找到了莲的把柄,马上高兴地笑起来,眼睛眯成一道弯。

    “你其实喜欢优衣酱吧,我看出来了。”

    “……”

    “别不好意思啦,像优衣那么可爱的女孩子,我也很喜欢,因为不想让她为难才提出搬出去住的。搬出去也没关系吧,要是想念她了,我们还可以回花鸡看望她和婶婶。”

    “……”

    莲选择保持沉默。他无声地替真司穿好衬衫,用外套裹住真司裸露的身躯。

    “回去吧。”

    他说。

    真司摇摇头,抬手指了指窗外。

    “天还没黑呢,镜子外面的世界也是吧。”

    话音刚落,天空中的太阳忽然消失不见,万里无云的穹顶转变为深蓝色。一束皎洁的月光穿过窗外树冠密密匝匝的枝叶,洒在光线暗淡的窗台上。

    根据上一个世界的规则,如果随意在镜世界中解除变身的话,就会有死亡的危险。但是,他已经和真司来过这个房间许多次了,每次二人都是以人类模样待在里面,甚至从半夜待到黎明。所以莲开始思考,在这个世界的轮回里,会不会有别的办法终止战斗?

    他看向真司背后的镜子。镜子本该在床头,由于仍在镜世界里,因而自然地调转了方向。真司下意识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望过去,也看见那面小小的镜子。镜子很小,仅有巴掌大。所以,当两个人紧贴在一起照镜子时,狭窄的镜子里只能映出一个人的面庞。其实他们本就并肩而行了,只是那面小小的镜子将他们分开,让他们产生了孤身一人的错觉。

    镜子欺骗了他,造就了他的不幸,造就了他们之间关系的不幸。莲想到自己曾在梦里看见无数的镜子,镜子的对面,镜子的镜子的对面……无数三角碎片堆砌成耀眼的白光,仿佛一只包罗万象的万花筒。将他置于其中时,随着镜面高速翻转,他好像透过干净无瑕的镜子看见自己眼中各种的情绪:眩晕、恶心、恐惧……所有的理性情绪在那个瞬间被彻底解构为疯狂。当时的他就想,这种虚假的画面绝非事实。可是,真正的事实恐怕又不是现实中所看见的那样。处于镜世界的他们,在镜世界的镜子里看见的画面才是真正的世界。现实欺骗了他,镜世界的镜子也只是一种会制造幻影的恐怖妖怪,而非事实的投射。

    ——只要打碎那面罪恶的镜子,他们就可以站在一起了。

    莲紧盯着镜子里真司那双清澈纯真的眼睛如此想。他对真司说。

    “去洗把脸,眼睛都肿了,别让婶婶和优衣担心。”

    “嗯嗯。”

    真司不断点着头,好像害怕得不到回应似的,偷偷瞥着莲。

    莲知道他的内心还没有脱离对现状的担忧,于是抚摸着他头顶柔软的发旋,轻声安慰他。

    “别的情况我还没有想清楚。不过,先不要讨论未来,至少是现在。现在……我们只要都活着就足够了。”

    这是他们在镜子前最后的对话。

    8.二十岁笨蛋

    城里的人都这么冷漠吗?

    第一次见到秋山莲的时候,长久以来,真司内心对城市的恐惧再次被唤醒了。

    还在老家那会,祖母曾经叮嘱过他:真司呀,到城里去,可不能随便就跟什么人交朋友,那些人说不准要骗你的钱,或者从你身上捞什么好处。城里的人都是骗子,今天骗一点,明天骗一点。但因为骗取的东西要么是感情,要么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钱,完全算不上犯法,所以骗子们也就从来不会被警察抓住,能够一直逍遥法外下去了。不过村子里大不一样,倘若村上出了一个骗子,无论是骗了什么东西,哪怕只是夜里偷偷潜入院子摘掉了主人门前柿子树上的几片叶子,大家也会团结起来将他捉住,再给他点颜色看看。你一个人住城里,又那么天真,大概分辨不出骗子和普通人的区别吧?所以啊,要和大家都保持距离才对呢。

    真司每次回想起这番话,都不禁反思,祖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老人口中的城市好像是个罪恶的深渊,一旦坠入到那个糟糕的地方就注定万劫不复了。可是,身边的同学们最终似乎都去了那里、到了老家周围或是遥远的城市里,难道说,大家现在都变成了骗子吗?

    不过,祖母这种观点也不尽然,反驳的例子其实有不少,比方说大久保学长。真司感慨地想,现在这世道,像编辑长那样的好人可不多见了。

    至于莲,简直是当下城市社会里冷酷人情的缩影。

    穿着漆黑长风衣冷酷的男人堵在门口,当真司下车走进大门之前,他就大迈步着直愣愣地撞上了真司。

    明明是撞人的凶手,对方却投射过来一阵冷漠的目光。

    “怎么,没长眼睛吗?”

    真司委屈极了。到底是谁不长眼睛?

    他在心里抱怨着,理直气壮的辩解差点就脱口而出了。但奇怪的是,男人在看清他的脸后踟蹰了一瞬间。

    ”你是……”

    “我、我怎么了!”真司难得硬气一回。他在内心给自己加油鼓劲,并且大声喊了出来,“是你的问题吧,撞人的家伙!该怎么赔偿我?”

    不知为什么,男人的声音忽然缓和下来。

    “去店里坐坐吧,请你喝红茶。”

    “为什么是红茶啊?”

    “因为只有红茶。”

    莫名其妙的对话。真司暗想,这个男人是常客吗?为什么说咖啡店里只有红茶?

    脸上就写着“没有人情味”的男人走在他的前面,在花鸡咖啡店的大厅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而后对前台说。

    “要一杯红茶。”

    竟然在咖啡店喝红茶。真司咧开嘴笑他,跟着坐在对面,有样学样地转过身,朝店主说。

    “那么,店长先生,我要一杯咖啡。”

    店主是位面容平和的中年妇女。准确来说,要比普通同龄女性过得好一些吧。女人放下手中的茶筛,抬目看了他一眼。

    “没有咖啡,只有红茶。”

    真司疑惑地指着店门口的菜单。

    “欸,咖啡店怎么能没有咖啡呢?”

    “没有就是没有啊。”店主说,“如果你要咖啡,那也确实没有。”

    “好吧,给我一杯红茶。”

    拿到饮品之后,真司囫囵吞咽了几口,随即开始询问坐在对面的男人。

    “刚才吧,你为什么要撞我?”

    “显然是你自己走上来的。”

    真司愣住了。

    “啊嘞?怎么又是我的错……”

    “因为笨蛋。”男人笃定地说着,指节敲了敲桌子,“看起来就像笨蛋的家伙,因为走神不小心了撞到了人,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胡说,这算什么道理嘛……”

    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见。

    总而言之,真司对莲的第一印象简直糟糕透了,尽管他后来提到过这件事,莲也只是无所谓地回答了一句“随你怎么想”。那家伙,真是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连他都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世界的规则果然是蛮不讲理的啊!

    为什么他一直都在倒霉呢?真司看着昔日的同学和周围的朋友接二连三地发财,不断被幸运女神眷顾,不明白好运怎么就不能降临到自己头上。考虑到不是每个人都有十足的好气运,真司仍然决定走属于自己的坚定的道路。虽说幸运女神的礼物十分诱人,但是为了梦想努力也是不错的选择呢,唯一可惜的就是漫长的奋斗过程实在太过难熬了。关于这一点,大久保安慰他说,真司啊,你再努力十年就好了。要是十年不行,就二十年吧。

    走在街上的真司忽然被梦想击中而停下脚步,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头顶压倒下来的深蓝色天空,内心想:他还没搞明白年轻人的人生,怎么一下子就被规划到了二十年以后。四十岁该做什么事?完全不清楚啊,他对二十岁的生活还一知半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