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韦舟的命运

    越野车最终停在了一条平平无奇的街边。

    夏追一头雾水：“这是哪儿？”

    “维克托私立医院的后门。”

    她探头一望，马路对面果然是个电动伸缩门，门旁边立着个小屋，应该是保安亭。

    按理说这个点医院应该正忙碌，然而门里头的空地居然连一个人都没有。她觉得疑惑：“来这儿干嘛？”

    “一会儿就知道了。”温子言的声音里连装出来的人情味也消失了，平静得像一个铁雕塑。

    春夜风紧，劈头盖脸地吹了她一路，夏追的鼻子都冻得发僵，没过一会儿就忍不住抬手揉脸。温子言没说什么，把车窗升上来，伸手打开车类空调。

    “一会儿”真的就只是一会儿，还没到十分钟，夏追就看见有近十辆车驶过来。它们齐刷刷停在对面，却刻意避开了铁门，只在爬着藤蔓的围墙外停下。

    车里出来了人，看样子不是一起的，但出奇的一致，皆是一人举着相机一人拿着麦克风，有人拿出了高高的东西，像电视里片场适用的道具。

    他们的样子太怪异，夏追转头问温子言：“这些是我们要等的人？”

    “是也不是。”他的神情依旧没能恢复到无懈可击的常态，但又也不像最初那么可怕了，“再等等。”

    马路对面，有人出来了，也有人还坐在车内，夏追注意到他们即使坐在车里也打开了车门，且都没有站在显眼的位置。

    她心里有某种预感，而这种预感在那几个带着口罩的人从医院门口出来时成了真。

    是五六个人，其中一半都长得身高体彪，牢牢拱卫在中间那两个人周围。中间那两个倒是没那么壮，都包得严严实实，一个在轮椅上，一个低着头推轮椅。

    夏追远远就看出来了那个推轮椅的是谁。

    温子言敲了敲方向盘：“维克托私立医院，韦家是大股东。”

    这几乎是明示了。

    医院门口，蛰伏已久的人纷纷从暗处与车里拥上去，有人递话筒有人怼着那几个人拍照，以他们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嘈杂又混乱的圆。闪光灯劈里啪啦地想个不停，医院的保安也出来了，几个保镖模样的壮汉挡着中间两人的身体，却还是被挤得够呛，前进一步都显得困难。

    隔着一条马路，夏追他们听不清楚他们采访的内容，但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你叫来的记者？”

    “我只告诉了他们消息，来不来是他们的事。”

    消息都漏出来了，有温家那边的许可，记者可能不过来吗？夏追为他这句话感到可笑：“什么时候说的？”

    “接你的路上。”

    夏追“哦”了一声，转头去看那边。

    韦舟和韦齐飞被长枪短炮堵得狼狈又凄惨，医院的几个保安企图来推开那些记者，却连人全都挤不进去。

    她突然反应过来不对：“韦舟下午还没决定要不要帮你拿证据。”

    温子言轻飘飘地看过来：“我需要他来帮吗？”

    夏追还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便听他说：“他这种废物，连合作的资格都没有，也只能给别人挡挡枪口了。”

    他根本不在乎韦舟能不能成功拿到那些证据，只要他身上和自己的人接触的痕迹就好了。

    上学期末他就让自己不用在韦舟身上费心思了，开学前就在封锁下奇迹般地找到了韦舟母亲的位置，今天他连证据都没拿到就说韦舟无关紧要……

    夏追瞳孔微缩：“你早就从别的人手上拿到证据了？”

    他笑了笑。

    韦舟不值得被寄予厚望，但确是张再合格不过的挡箭牌：一个刚被骗回韦家做血包的私生子，能背叛也不奇怪。至于他到底有没有实行背叛计划，又是怎样成功的——消息已经走漏了，用结果倒推过程，真正的内鬼会帮他完善这个逻辑链的。

    “对于合作对象，我一直都是很贴心的。”温子言的话别有深意。

    “你把责任全部推给了韦舟？”夏追想到的却是另一个问题，“那韦家查起来，他岂不是完了？”

    “完不了的，韦齐飞还需要他，起码会让他好好活着。”温子言抬眼，忽然问，“心疼了？”

    “那你还承诺说帮他和他mama团聚？！”

    “是啊。”他并不心虚，“我承诺说，他帮我拿到消息，我就让他们团聚，那他现在拿到了吗？”

    “作为这件事的灵感来源，我给过他机会的，但他没有珍惜不是吗？”他说。

    “他可以早一点做决定来换自由，但是他没有。事实上，但凡他今天没去像个小丑一样找你，我不会把事情提前到今晚。”

    昏暗的车内灯光下，少年的脸上没有佩戴微笑面具，显得更加傲慢与冷血，以至于像一条张着口、露出毒牙的披甲蝮蛇。

    没记错的话，他才十七岁，只比自己大了几个月，就已经长成了如此狠心又恶毒的样子。

    夏追忽然觉得可怖，整个后背像被冰猛地贴上一样竖起寒毛。

    她一直都知道温子言不是好人，也知道他心机深沉，然而直到这一刻，她才看清楚她在和如何面慈心黑的人合作——他明明早都制定好了计划，却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连她瞒着，用一大盘棋去算计韦家，算计韦齐飞，甚至算计韦舟。

    从让夏追接触韦舟，再带她在韩家那里过明路，让人去告诉韦舟真相，然后韦舟又来找她。就是这么巧呀，就在他们在江边相处完的晚上，韦家的事就被媒体捅了出来。

    温子言算到了每一步，从容地布好陷阱让猎物踏入。而韦舟，他的每一步动作都在佐证自己背叛的过程。

    那韦舟，韦舟现在在想什么呢？面对这么多记者，他觉得心慌吗？还没实行计划真相就败露，他会茫然与害怕吗？

    他是不是，还像下午一样怀着自责和对始作俑者的感激，沉浸在事了去见母亲的美梦里？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将遭遇什么后果。

    夏追屏住呼吸，无意识地抓紧了安全带。

    医院后门的闹剧已经接近尾声，保镖艰难地开着路，一路护送两人上了车。

    记者们乱哄哄地追上去，跟着尾气跑了几步，虽然还是让当事人逃脱了，却给新闻增添了完整的结尾。

    时间是宝贵的，稿子要争分夺秒地赶出来。众人散开，带着设备匆忙地挤回各自的车里，很快便消失在街尾的黑夜中。

    医院门口重回寂静，和半小时前没有区别，却被灯光打出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恐怖感。

    夏追知道自己见证了什么。

    ——庞大的韦家，被一条姓温的少年毒蛇连皮带血地撕下了一块rou。

    ——

    写死我了，不过剧情比感情戏好写多了。。。。嗯可怜的韦舟小狗，没关系这未尝不是一种幸运啊，起码你没机会he就不用再面对温子言了。。。。

    今天晚了一点，抱歉抱歉，还欠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