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间章

    巨大的白玉观音俯首，脖子不似人的修长，它的整个脑袋都悬停在掌中李火旺上方，这张脸也贴近了赤裸的李火旺。这细长如蛇的脖子像是吊着这颗头颅，而这白玉所铸的身躯朝下看去，可以清晰见得它凸出来的腹部，像是孕育着什么。

    白玉观音身上缠绕着的藤蔓开始滑动，它同样是白玉，如此冷硬的石质却在滑动的过程中带着柔软的力度。藤蔓从观音腹部盘旋一圈，爬到了手臂上，它人性化地歪头，似乎很不能理解这只李火旺为什么出来的地方不同。

    为什么他是从观音的嘴巴里出来的，而不是从zigong经由yindao呢？

    白玉观音依旧面目慈悲，它掐住这只还在手掌上挣扎着高潮着的李火旺，捏住了对方的脑袋，轻轻用力。脑袋扁了，李火旺也不动了。好像死掉的李火旺从它的手中脱落，像一片叶子掉下母树。

    他摔落到了地面上，白玉做的地面溅上血。

    从阴影处爬出一只又一只的邪祟，它们和之前李火旺所见到的邪祟们相似，都是没有脑袋和脚，全身是手掌的邪祟。

    以手爬动的邪祟搂紧了死掉的李火旺，把他搬运到了另一个房间，丢了进去。

    脑袋被掐爆的李火旺还没有死，他仅有的一只眼睛四处转动，看见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这里到处都是李火旺，他们的脸上都是愉悦而痛快的表情，他们都有同等的yin荡姿态。当然，还有一个地方相似：他们都是死掉的。

    李火旺是不怕死的，他只是觉得不应该这样。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张张嘴想要问季灾，问季灾到底在做什么。我不是季灾的心蟠吗？

    可是他也做不到问话了，生命从他的体内溜出来，逐渐飘散而去。

    在这里堆积的所有人都像是经不住快感，死在无法停止的快感里了。秋日里丰收的麦谷，它们一粒叠成一粒，变成尖锥状的谷堆。李火旺们一个挨着一个，他的手搭在另一个人的腿上，他的脑袋搁在另一位的肚子上，也许这边是有头的，那边是没有头的，也有缺胳膊少腿的，他们就这样累积着，变成了白玉房间里的一团谷堆。

    新来的李火旺感觉自己气息越来越急促，随后，他死了。他就成为了谷堆里的谷子。

    他的身上挂着粘稠的液体，像羊水。他平平躺在房间的门口，像是新来者的优待。受到白玉观音直面的影响，他的高潮还没有停止，死亡来得很快，身体还没适应，身体的快感不属于他自己管，哪怕他死了，好一会儿，后xue才吐出最后的yin液，一切终于静止了。再过段时间，还会有新的未成品抵达这里，会把他给盖住遮住。

    门前的手掌邪祟蠕动着，回到了原本待着的阴影里。这里有许许多多跟它一样的邪祟，它们身上所有的手臂都高高举起来，然后合拢，就像人类在拜观音像一样。而在这条邪祟形成的一左一右的队列末端，却少了一个。于是这队列变得左右不一了。

    白玉观音垂下手，肚子高顶。观音像镀着一层柔美的白光，薄纱轻轻挂在白玉身上。

    这里没有别的声音了。它静静等待着下一个出生的“孩子”。

    等待着，完整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