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手术刀杀死自己

    沈夜亦自己葬送了自己作为奴隶的前途。这一点，周随后将使沈夜知晓。

    周确信，沈夜在手被破坏时的理智值，已——至少是临时地——降低到比较破碎的地步。沈夜能忍耐短暂、激烈的酷刑，不代表沈夜能在无休止的温水煮青蛙中维持清醒。沈夜这时还没有进行后xue改造，他被强jian肛门，尽管有快感，却到底极不舒适，不至于食髓知味，不至于习惯。

    被以假阳具侵犯时，沈夜被用封闭听觉、视觉的方式拘束。对这二种感官的剥夺可以使人更明显地感知自己的身体、更集中思维于自己的内心世界。沈夜被遮住眼睛，但他有光感，亦处在折磨人的强光内。

    周让沈夜被轮jian很久，给他使用防止睡眠的药物，并扰乱他的时间感。沈夜或许以为自己清醒，不过他的精力与判断力其实逐渐不济。轮jian停止之际，沈夜没有识别出性侵自己肛门的是假阳具。

    或许，这表明沈夜开始糊涂。

    沈夜的左手手指悉数骨折后，周问沈夜，是否愿意放弃右手的酷刑，去做一台手术。既出乎周意料又不出乎周意料，沈夜同意。

    周让沈夜进入手术前的更衣间。

    沈夜被清洁、消毒。助理给沈夜穿戴无菌帽、外科口罩、双层手套。沈夜被穿蓝绿色的手术衣。沈夜碎裂的左手被助理塞进手套内。助理对沈夜的眼镜做防起雾处理。这一切前，为减少酷刑逼迫的成分，沈夜左手的痛感被减轻。

    周与众助理亦作医护人员装扮。沈夜相当于一助。周模仿主刀医生。

    他们进入手术室。手术台上，有一个完全赤裸、未被遮盖任何部位、仅被固定住、被防止移动的人。周向沈夜说明，这是一只奴隶，它没有被麻醉，且，由于气管被切开、创口未封堵，它无法正常发音。奴隶的胸腔被打开，内脏暴露。

    “我们有客人想要收藏它的半页肺。”周说。他为沈夜讲解奴隶已被做过的准备与手术流程。取肺过程已进展大半，要完成该手术，沈夜仅需要再以刀切割一点，耗时几秒。半页肺被移除后，奴隶将不死亡。活体无麻醉取肺的经过，与取肺完毕后奴隶的长期情况，将被录像，满足客人的需要。

    “辉夜之城，希望奴隶有服从性。”周说，“虽然你的左手残废，你不再是S级，但，如果你服从命令，按要求做完此手术，你可以在A级。你拒绝，也没事。你将成为B级。”

    周开始用手术室的显示器放映图片与视频。他握住沈夜的下颌，协助沈夜观看。屏幕内，是B级奴隶的日常。在香槟岛，B级奴隶可以被任何人或动物插入。每天，B级奴隶有接待yinjing的数量指标，如果它们找不到足够多人使用自己，为避免被惩罚，它们可以去找——真实的、不是奴隶的——狗。

    “A级奴隶有被售卖、离开海岛的机会。”周说，“B级奴隶无法离开海岛。不适宜被在明朗、敞亮的场合使用后，B级奴隶将进入地下室，成为C级。C级奴隶仅能在自己的房间内活动。不接待客人时，它们被封闭感官，被拘束在折磨与养护它们的箱。C级奴隶被玩得更坏后，它们成为D级。”

    “不是所有D级奴隶都有这一只的下场。”周强迫沈夜望手术台，“D级奴隶统一存放在一个叫做实验所的地方。冰恋。人体实验。器官移植。有的D级奴隶死亡得快。”

    “完成手术。”周让沈夜做决定，“如果你做，你是A级。如果你不做，你是B级。死亡在辉夜之城被严格管制。你使用手术刀的时间，有五秒。”

    沈夜接受了手术刀。他没有拿手术刀杀死自己。

    他也没有拿手术刀杀死周。即便沈夜攻击，亦不要紧，周与众助理的衣物内有防护的设计。

    五秒的计时，从手术刀递到沈夜右手的一刻开始。薄弱却流畅地，沈夜刺破了D级奴隶的心脏。致死。

    艾尔克与周赌对了。沈夜是一个好医生。尽管，如果沈夜在这道题目中选择放弃医疗工作者的cao守，自杀或完成手术，调教师的后续cao作将更简单。

    如果沈夜当真对D级奴隶进行活体无麻醉取肺，周将以事实洗脑沈夜，沈夜实施医疗虐待，已经不再是一个合格的医疗工作者；为惩治沈夜的罪孽，沈夜参与虐待的右手将被破坏，沈夜的等级将降低至B级。

    周准备过一套批判、打压沈夜的话术，中心思想是，沈夜为过得更好而背弃自己的信仰，故，沈夜不妨背弃得更彻底些。在辉夜之城，洗脑时常搭配使人有记忆障碍的暴力。这里比奥威尔《一九八四》内的101房间有过之无不及。沈夜将被施予疼痛。沈夜将被改造身体。沈夜将被长时期禁闭。沈夜将被强迫聆听宣讲。沈夜甚至可以在幻觉与错觉中体验那个D级奴隶的濒死感受。

    既然已放弃做医生，那，或许，就沿堕落的滑坡滚落。

    沈夜妄想保全自己的右手才导致如此痛苦，那，沈夜就该失去自己的右手。沈夜妄想做人、妄想做医生才导致如此暴行。沈夜倘若做奴隶，就将被管束，就将不犯害人害己的错。奴隶驯顺、渺小、不被当作人类。奴隶存在仅是为被主人使用。奴隶接受可以偿还罪孽的虐待。奴隶享受可以吞噬罪孽的快感。

    如果沈夜的手术刀没有指向D级奴隶，而是指向自己，那，沈夜大概率将自杀未遂。参与打破沈夜的助理皆训练有素，将及时压制沈夜的自杀动作。之后，周将向沈夜展示，沈夜因为期望自杀而放弃对D级奴隶的救治，沈夜出于一己私欲而抛弃医疗工作者的职责。计划与前述的、倘若沈夜完成手术的情况有区别，不过，大致可以类推、类比。

    纯粹的、完全来自外界的暴力，并非无法打破一个人。酷刑的意义，就是让人在酷刑之下可以成为任何东西。

    但，艾尔克教导周，打破，最好让被打破对象对打破有某种自愿、主动的参与。这样，效果似乎更明显，也更满足艾尔克的施虐癖。

    血柱在刹那间喷涌如虹。

    血从天花板与无影灯滴落。血或真或假。所有人进入手术室前，D级奴隶被预处理过，一旦沈夜杀死它，它将现露宛如恐怖片镜头的表情与生理反应。不止是死不瞑目，更像是鬼上身、有非人的东西借尸还魂。沈夜大概能感觉手术衣被血淋湿、浸透。其他蓝绿色的人变成一个又一个猩红、阴幽的鬼影。

    周不在沈夜的视野内。他说：“你没有完成手术。”

    助理将沈夜的手术衣脱下，亦除去沈夜的口罩、手套、帽。众助理依然遮蔽脸、手、头发。他们穿手术衣。沈夜的眼镜片有待干结的血。助理取过眼镜，将血擦拭，留下几块糊开的红。

    周对沈夜说：“你杀了人。”

    沈夜穿衬衫与长裤。衬衫是白色。他的体态需要被训练。周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为使自己心理相对健康、为使自己对这间手术室不遗留深刻印象，周对沈夜的表情不好奇。

    “我们对奴隶要求服从性。”周说，“你不该伤害其他奴隶。你伤害同类的右手该被惩处。未完成手术，所以你是B级。你不再是一个可以做手术的医生。我们再让你使用一次手术刀。用嘴叼住它。”

    周说出另一段背诵过的cao作指示。“把你的右手割断。”

    周原本以为，沈夜这时，倘若接受手术刀，会将手术刀咬住、含下。因此，周向艾尔克提出质疑。艾尔克没有让周给出替代方案。

    艾尔克说，沈夜不会把手术刀吞咽；即便沈夜吞咽手术刀，辉夜之城亦有概率将沈夜抢救；但，周不必通知沈夜这一点。“如果它死亡，我负全责。”艾尔克写下有约束性的条款，签署，“你照计划执行便可。”

    周望着助理二度将手术刀递给沈夜。也许，事后周将从录像中回溯沈夜此刻的动作、表情，以理解沈夜究竟在什么状态、又作何思想。

    沈夜切割自己的右手。助理取回手术刀，向沈夜解开衣与裤。纷纷扬扬的yinjing弹出。

    很久以后，周对这天的沈夜肃然起敬。

    就对待那个D级奴隶时的沈夜，周感觉，沈夜没有暴露心理缺口。沈夜依然遵奉医疗工作者的理想。他被威逼利诱，然而他的人格仍旧坚挺。沈夜崩溃，却不失措。他杀人时，与他被砸断手指时一致，皆有一种空寂的、决然的无所谓。

    沈夜在录像内的眼睛没有温度，既无隐忍的冷，也无激愤的热。他仿佛将自己抽离，将灵魂藏在某个难以触及的角落，就这样划破心脏、划破手部韧带。

    尽管，无疑，沈夜震惊且悲伤。离开手术室后，他的精神放松，像紧绷的弦终于断。他不掩饰地、抽噎地哭起来。

    不过，周不明白，沈夜为何不用第二枚手术刀自杀。凭沈夜对人体构造的了解，他也许能及时模拟某种咬舌的办法，自尽。

    无论怎样，艾尔克的计划成功。沈夜的双手皆被破坏，即便伤口恢复亦失去抓握能力；沈夜自己破坏自己的右手；沈夜成为B级，也大致知晓B级奴隶意味什么；沈夜对医疗场景有怪诞、恐怖的印象；他恍惚地在手术室里被医疗工作者装扮的众助理性侵，这一开苞的过程为时不短。

    艾尔克所言的第二步，是让沈夜在手术台边做那个是否杀D级奴隶的抉择。毁伤手，是使沈夜物理地失去做医生的能力。逼迫沈夜杀D级奴隶，是摧残沈夜做医生的精神信仰。

    沈夜给D级奴隶慈悲，终结D级奴隶的生命与痛苦，的确是拯救它。可，沈夜，作为一个医生，不是冷血、喜欢切割身体的那种。沈夜爱自己诊疗的病患，真挚地、情感充沛地。这种爱堪称软弱。沈夜见不得病患死亡。

    周对沈夜的洗脑由该切入点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