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祭（下）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巫女的祭坛，我看着眼前巨大的广场啧啧出声，巫女们四散在圆形祭坛周围，那绝色的女子一瘸一拐地走到我面前，再次恭敬地跟我鞠了一躬。

    “麻烦大人了，再次跟您道谢。”

    对方太过于恭敬，让我的良心有了那么一点点愧疚，我瞬间打消了想要偷懒的想法，尴尬地摆手，摸了摸鼻子道：

    “小事而已，我会尽力的。”

    女子点头，指了指祭坛上的圆心，对我说：

    “请大人立在中央，我会在一旁为您施法。”

    我依言走上前，站在祭坛的最中央，四周的巫女见我到位，齐齐跪坐下来，让我得以将祭坛下的一切都收入了眼中，比如站在下边看着我露出鼓励笑容的一目连，比如站在一目连边上双手抱胸，见我看向他后下意识扭过头的荒，以及那一瘸一拐走向祭坛一边的绝色女子。

    女子缓缓到位后，开口对站在祭坛中心的我说：

    “请大人闭上眼，姑娘们唱巫歌。”

    我听话的将眼睛闭上，耳畔传来了奇异的歌声，不知怎么，听到这个歌声后，我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眼前浮现了各式各样的面孔。从大天狗到一目连，小鹿男，荒川，最后到荒，每个人的面孔都变得格外清晰，心口逐渐发热，一股奇妙的感受从中扩散开来在我的经脉中游走。

    有些热…

    我呼出一口气，额头浸出薄汗，这是耳边似是从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

    “转动灵力…”

    那声音似男似女，但是却莫名很有信服力，我听话地转动了自身的灵力，让那股热意不再难耐，灵力与热意碰撞后，我的思绪再一次流远，这一次，我看到了晴明。

    不过，为什么会是晴明？

    我心下有些疑惑，想张口问什么，却感到另一股灵力如同柔软的双手一般包裹住了我的手。

    “叮铃——”

    在巫女们的吟诵中，祭坛上闭着眼的少女缓缓舞动了起来，华美的巫女服在阳光下折射出斑斓的色彩，神乐铃上的彩色丝带随着她的动作飞舞在她身边，她转着圈，让裙摆散开又合拢，铃声应和着巫女歌声节拍回荡在空中。这一瞬间，荒和一目连几乎都入了迷，阴阳师的灵力随着少女的舞蹈自足尖扩散开来，波纹一般涌向四周，最后化成风吹动树叶带来沙沙的响声。

    真美…

    不约而同的，两位神明的心中升腾起这个想法，他们紧紧盯着那舞动的少女，眼中是坚冰化水一般的柔情。

    我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因为我正处于一个神奇的境界之中，耳畔的歌声渐渐消失，我被一股温柔的力道牵扯住不断舞动，可我却完全不觉得累，那股力量顺着我的双手游遍了我的身体，让我觉得我在它面前几乎赤裸。舒适，惬意，仿佛飘在云端，可是这份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

    “唔…”

    心跳突然跳漏了一拍，随后狂跳了起来，身上的血液瞬间沸腾一般加速流淌，心口传来一阵疼痛，让我不由得呜咽出声。

    舒服过后是所有负面情绪的暴增，眼前的景象仿佛被鲜血染红，烦躁，暴戾，愤怒，悲伤瞬间将我淹没，我不由得张开口大口喘息着，眼前所有的景象被打破，我仿佛溺水的人，正无法逃脱地被水淹没。

    可是，尽管我在台上痛苦挣扎，台下的人却没有丝毫察觉，因为我的身体依旧在不断地舞动着，面色如常。

    唯一脸色有变化的是那位绝美的女人。

    她眉头微微皱起，手上渡去的力量加重了许多，而台上的我大脑嗡鸣震响，痛苦充斥了我的整个大脑，眼前浮现了让我绝望的一幕。倾盆暴雨之中，我跪在地上，周围是十名男子，我看不见他们的脸，但我知道他们手上的武器，无一例外扎入了我的身体内。

    为什么…我不想死…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好恨…我…

    祭坛之上，天气骤变，沉沉的乌云涌了上来将晴朗的天空遮蔽，暴戾的气息在乌云中翻涌，让感到不对的一目连和荒戒备起了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

    一目连皱着眉问道，荒摇了摇头道：

    “不知。”

    “咳，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吸引了他们的视线，他们往祭坛上看去，在看清眼前一幕的时候瞬间瞪大了双眼，只见那美艳的少女此刻正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喉咙，鲜血顺着她的咳嗽声喷涌而出散在衣襟上，她双目圆睁，眼眸赤红，神乐铃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悲鸣。

    “玥儿！！”

    “玥！！”

    惊怒的声音传来，两道身影急忙扑上台上，可是有人比他们速度更快。巨大的狐尾将祭坛完全包裹，将准备扑上前的两人隔开，狐尾中央，那原先绝美的女人此刻褪去了女性的柔美，带着几分男性的刚强，她将吐血的少女拥在怀里，手上的妖力源源不断输送入少女的身体。

    “你是…玉藻前。”

    荒眉头紧锁，手上已然召唤出了自己的法器，一目连闻言，低声念了一句，风龙便瞬间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喜怒无常的大妖，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若是当时他们还没能辨别出对方的伪装，此刻看到这一切也能瞬间明白过来了。两大神明浮在空中，警惕地看着那祭坛中心拥着少女的大妖，沉声问道：

    “你想做什么？”

    玉藻前没有回话，手上妖力持续注入了许久，那痛苦痉挛的少女才慢慢平静下来闭上了眼，最后昏迷在她的怀中。玉藻前抱起少女，狐尾四散大张，玉藻前狭长的眼眸扫了一下天空中的两人，勾起唇笑了一声：

    “这小姑娘，我暂时借走了。没必要追上来，除非你们有能力抓到我。”

    声音不如当初的甜美，变得似男似女，她狂傲地留下了这句话，身形便如云雾一般开始散开。

    “站住！星陨！”

    “风符，破！”

    愤怒的吼声伴随着法术的轰鸣声齐齐往玉藻前的方向砸去，强光过后，祭坛上已然空无一人，乌云缓缓散去，一缕阳光照射在祭坛中央，映照出法术攻击后造成的龟裂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