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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之后的世界(正文完)

    

第三百一十七章  之后的世界(正文完)



    固界灵阵成功,修真界逐渐恢复往日的平静,只有空中悬浮的陆地和红色巨树,以及漳元旧城区域的茫茫海域,提醒着世人危机才刚刚过去。

    灭世危机过去的第三年,慢慢移动的空境陆地游到了孚华树脚下,被红色的树根捕获,彻底固定下来。

    太和掌门思考再三,将当日刻下了六百余名字的石头,立在了大树脚下,随后将复刻的另外三块,分别放置在修真界中,以供世人阅读纪念。

    叶奚带着叶枫住进了天上的陆地,将这座空中之岛命名为浮云。

    按照她和各门派之前的约定,这块陆地以后归属她的名下,非请不得擅入。

    如今能随意进去的人,整个修真界除叶家二人,只有贺兰启、涂山晋以及太和宗掌门和老祖,一共四位有这个资格。

    浮云岛似乎是个被世人完全遗忘的角落,头十年,只有贺兰启会偶尔上来见见叶枫,然后守在树下,挨着流芳碑坐上一个时辰。

    临走时,再将地上的孚华叶一一捡起,放进怀中。

    又一年,浮云岛上忽然来了个身着白色锦袍的男子,他径直走到孚华树下,伸出手接住缓缓坠落的绛色叶片。

    不知何时,贺兰启自他身后走来,二人共立在树下,遥望远处的浮云翻滚流动。

    贺兰启:“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涂山晋淡淡扬唇,却分明没有什么笑意:“没地方可去了,也只能来这里看看。”

    他扭头看着身旁的人,似只是寻常的好奇,“那你又为何一直守在这里。”

    贺兰启没有回答,涂山晋也懒得追问,自顾自的展开另一个话题,“她沉睡前给我留了一个匣子,让我等她离开以后,想她了再打开。”

    甚至不用特意解释话里的‘她’是谁,一开口贺兰启便知道答案。

    涂山晋已经很久没有同别人提起过姚杏杏,此时开了口,便有些滔滔不绝:“里面装的都是提前写好的信,她在第一封上面写着,不准我一次性全部打开,一天只能开一封。”

    “我没听,在魏霖川送她回去的第三天,就忍不住全部拆开。”他牵动嘴角,表情不知是苦悲还是笑。

    贺兰启背着身后的手暗自捏住,忍不住想涂山晋收到的匣子会什么模样,纸笔的人又在信里写了什么。

    随后抬头看盖在头顶微微晃动的树梢,他也有这样一份独有的纪念吗?

    涂山晋不知他心中所想,继续倾诉,情绪憋得久了,总会想一吐为快。

    “一共七十九封,前面二十来封是她自己写的,碎碎念似的一些废话,后面那些也不知哪本书上抄来的,总不舍得多说几个字,最后十张纸上就只剩一句句骂我的话了。”

    “骂我曾经对她做的不好的事,骂我是自大的臭狐狸,还说最讨厌我,根本不想遇到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答应跟我回太和,让她受尽痛苦和折磨。”

    贺兰启察觉些许异常的望向涂山晋,却见对方脸上滑落一滴清泪,心中一时竟不知该羡慕还是同情他。

    涂山晋的话还未说完:“看完最后十封信后,我气得把信全部收了起来,丢在曾经的院子里不再去看,她既然这么恨我,认为我是她悲惨的始作俑者,能我又何必死乞白赖的念着她。”

    “那三年我无事时便种花,王宫内外,甚至城外的山上,死了又种,种了又死,如此反复,最后还引来了一些人不满,偷偷放火烧了。”

    贺兰启端详他轻松自嘲的表情,皱眉有些不解,“被烧了你似乎很高兴?”

    涂山晋擦去脸上狼狈的痕迹,低头笑了一声,“因为这次大火,让我明白自己忙来忙去,最后还是种一大片向日葵,即便不是向日葵,也是看着和它很相似的花。”

    贺兰启猜想这种花大概和她有些关系,让他时隔几年又想起了人来:“然后呢?”

    涂山晋舒了一口气,“我跑去了别院,把放置那里的匣子重新拿回去打量,将信又看了很多遍。”

    贺兰启:“信上有变化?”

    涂山晋摇头:“没有,还是那些我倒背如流的句子。”

    他说到这里看着贺兰启,李脸上有着明显的激动和庆幸之色,“但是,我在匣子底下发现了暗格,从里面发现了一封从未读过的信。”

    能让她费心藏起,必然很重要的话。

    贺兰启也莫名的有些紧张起来,追问:“上面写了什么?”

    涂山晋却没有开口,贺兰启忍不住准备再问时,对方忽然递过来一封拆过的信。

    “就是它。”

    夹在两指之间的信封被路过的风带着抖动,单薄的贺兰启有些担心对方没拿稳而突然飞走,于是接过时,手拿的格外小心和用力,指尖按到泛白。

    他抽出信纸摊开,垂眸逐字默读。

    【阿晋:

    近来可好?

    落笔时,我便在想你什么时候会翻到它。一两年,十年二十年,还是有可能永远封存在暗格之中?

    前面的七十九封信,你有没有听话一次只拆一张,我可是准备了好久的,你不会一次性拆完吧。

    要这样,你也太无赖了,一次拆完后面你看什么。

    前脚刚说完想你,后脚又骂得那么难听,会不会让你觉得我像个精神分裂的疯子。

    好了,言归正传。

    发现这封信时的你,现在过得还好么,有没有开始上新的生活?好可惜,居然没有办法满足我这强烈的好奇心。

    那我只能发挥一下想象力了。

    如果是很久很久以后才看到信,你可能已经遇上另一个喜欢的姑娘,与她成婚生子,共度余生。

    只是在偶然看见盛开的向日葵时,会想起一个叫姚杏杏的人。

    当然,有可能那时的你已经完全忘了我,承载了你我感情的向日葵,也只是一株平平无奇的太阳花。

    倘若你是不幸的早早见到了这封信,那我希望你认真看下面的话,最好抄下来做笔记!

    我走的前五年,不准忘记我,也不准喜欢其他人,不然我回去后天天骂死你。

    第六年你也要想我,但是不能经常想,与朋友喝酒闲聊时,别问起你的前任,你便笑一笑提起我的名字,说‘她很好,不过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至于七年八年还有更久远的日子里,你该忘想完,就忘了吧,我也不会骂你。

    即使是你重新爱上别人也一样。

    人生那么长,怎么能总停留在过去的人身上,是不是?

    望你余生的日子,能够像我在之前描述的那样身处幸福之中。

    怎么办,有些无法想象将来你会遇到怎样一个心动的女孩,我竟有些嫉妒她了。

    话就说到这里吧,就像结束来这个世界经历一场不一样的旅程一样,到结束的时候了。

    与君相识,三生有幸,未能相守,遗恨终天。

    楮墨有限,不尽欲言,希自珍卫,至所盼祷。

    妻姚杏杏留】

    贺兰启将信折好还回去,写信人挥笔的模样却浮现脑海之中挥不去,对方是怀着怎么的心情写下,又是怎样的感情羁绊,才值得她特地留下一封信劝他放下。

    像自己这样的配角过客,只是如臭水沟里的老鼠,躲在暗处窥探一切,连嫉妒都不配有。

    他问抚摸着信封上的墨字,神色无比眷恋的涂山晋:“她信里说的,你怎么想?”

    闻言涂山晋却有些困惑,余光瞥过来,“什么怎么想?”

    贺兰启说:“她要你忘了她,重新开始。”

    却不料涂山晋反问:“我现在忘记了?”

    “没有。”既然来这里,还随身带着她的信,不像是忘了。

    “那谈何重新开始。”涂山晋说的理所当然。

    要重新开始就要忘了,现在还没忘,自然就没有这一说。

    贺兰启被他的诡辩弄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然而涂山晋无视他的沉默,颇有些愉悦的又道:“撇去里面几句废话,整体十分得我心意,便忍不住时刻带在身上,偶尔翻出来看两眼。”

    着话里赤裸裸的炫耀,直让贺兰启牙酸,摇摇头径自转身走到一边,捡地上的几片落叶。

    涂山晋脚步跟上他,坠在身后两步位置絮絮叨叨:“她难得向我表明心意,我实在不忍把它放回匣子里生灰。”

    弯腰捡树叶的人只觉耳边似有几百只蚊子在飞,嗡嗡的吵得很,忍耐的转而绕去另一边坐下,“信里还说让你娶妻生子。”

    一句话把涂山晋说的面露不快,强行解释说:“她定是头疼发作时写的这两句,我岂能当真。”

    贺兰启彻底无语,他别不是个傻子吧?

    就在他忍不住要屏蔽听觉时,忽然听涂山晋说:“你猜,他有没有这样一个匣子?”

    贺兰启见对方仰着头,看着头顶的红色树冠出神,浮云岛上常年微风不断,几千片绛红色的叶片无序翻飞,沙沙作响。

    有吧,贺兰启默默的想,那些信里她又会留下什么话?

    “不行,”涂山晋猛然起身,一刻不停的转身就走:“我要去找找看。”

    目送白色影子匆匆离去,贺兰启低头搓弄手中的叶子长柄,低叹了声气。

    这么多年后才看到最后一封信,对阿晋而言该算好事,还是如她所说的是种不幸。

    遗忘更痛苦,还是拼命寻找对方存在的痕迹更痛苦?

    贺兰启不知道答案,只知道自己也一样还忘不了一个人。

    有时恍惚之间,他似乎看见了她,面容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但只要一眨眼,就会全部消失不见。

    时空隧道真的能把她送回家吗?

    她又是否,正好好地活在那个他不知道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