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如果能早些遇到你，洛基

    “托尼，怎么办……”佩珀的眼中写满了担忧，她觉得这件事闹得太过了。

    她担忧的不是托尼，而是简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虽然托尼和神盾局一直声称简云是个多么危险的人物，一直觉得她不受控，但他们其实将她拿捏得死死的。简云的不受控只是因为她的能力过于强大，无论是托尼还是神盾局，他们到现在甚至都还没搞清楚简云的能力体系。

    不过他们对简云的控制则是在于他们都清楚简云是个“重感情的人”，她对来之不易的情感都格外珍视，她愿意为她所重视的人付出一切，乃至生命。

    同时，她是个嘴硬心软的，很多时候即便嘴上说着不关心了，她还是会有所保留。就像是这几天，彼得将事情闹得这么大，她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回应。

    而且简云心里自有一道黑白分明的界限，她不会越过那个界限分毫。他们敢将她逼到这种程度也正是因为潜意识里清楚这一点。

    说白了，他们潜意识里觉得她好欺负。

    “托尼。”罗德久违地出现在了复仇者基地，他作为军方的人，并不常出现在这里，每次出现必然带着目的。

    “怎么？”托尼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他心里也开始有些打鼓了。

    以他对简云的了解，她很能隐忍，但同时她性子又很烈。彼得已经将她逼到这种程度了，她要么吵起来，要么就是在憋大的。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她像是在憋大的。

    “不要忘了，简是个蛊师。只要有足够的资源，任何一个组织都有可能在她的帮助下成为下一个九头蛇。你们不要把她逼急了。”

    “不会的。当初若不是为了队长，她是不会加入九头蛇的。而现在，她更不会了。她没有理由。”希尔并不着急，这段时间她重新分析了简云的行事风格特点，得出了这个结论。

    她顶多会换个身份，销声匿迹，躲一段时间，或者永久躲下去。而若想不让现在的神盾局发现她的假身份，那她就只能加倍小心，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是无法加入其他什么组织的。

    佩珀闻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们有没有想过，简云为什能让他们在她头上蹦跶这么久？她能周旋于九头蛇之间，她会这么心甘情愿被拿捏吗？

    事实证明，与其在沉默中死亡，不如在沉默中暴发，简云开大了。她定时发生的内容被推送到了他们手机上，如同一个个巴掌呼向他们，带着风声气势汹汹。

    尤其是一段之前被删减过的录音的完整版，就在赤裸裸地控诉这他们对简云的欺压与污蔑。

    或许是复仇者想在Serpentes退出这件事上占据舆论的主导地位，又或许是他们想借此掩盖她退出的真实原因。无论何种说法，总之都是对复仇者不利的。

    相比其他人眉头紧蹙思考对策，佩珀更在意的是，简云的第一句话：“我终究无法独自吞下残酷的真相，让事实被掩埋，长眠于尘埃之下……”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都怪怪的。

    她试着拨通了简云的电话，无人接听。

    第二遍，无人接听。

    第三遍，无人接听。

    第四遍……

    第五遍……

    十分钟后……没有任何回应

    “托尼，简她恐怕出事了！”佩珀将手机递到托尼面前，展示着那一片通红的通话记录。

    托尼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简云怎么会出事呢？她炸弹炸不死，子弹射不死，身体被钢筋穿透都能活下来，她怎么会出事儿，她能出什么事儿？

    “她恐怕又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方面她熟得很。”托尼指的是复联总部被毁那次之后发生的事。

    然而，结论来得很快，托尼话音才落他们就收到了警方的来电，简云跳崖了。

    目击者称看到简云跳了下去，之后看到下方岩石上有血迹，似乎还看到了简云的尸体被海浪吞没。

    警方已经开始进行搜索了，可惜他们暂时还没有找到简云的尸体，

    “没有尸体，那不能证明她死了。”希尔这么说，在佩珀听来完全就是冷血无情。

    她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起身离开了房间。

    走廊里，佩珀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彼得的电话。

    “彼得……这是里佩珀。”

    彼得的声音沙哑地应了一句，看得出来他的状态不太好。

    “彼得，有个事情，我想……你有必要知道。”佩珀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简……她……她出事了。”

    “她出什么事了！”彼得的声音几乎破音，还能听到有什么东西翻到在地的声音。

    “警方说，有人报案称她从悬崖上跳海了。目击者看到了她被海浪卷走……”

    啪……似乎是手机落地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过来格外刺耳。

    “彼得？彼得你还好吗？”可惜佩珀没有得到回应。

    彼得跌坐在地上，他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堵了起来，让他喘不上气。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落入海水中被淹没的人。

    他这些天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彼得再度捡起手机，刚刚和佩珀的通话已经被挂断，屏幕一解锁就是他和简云的聊天界面。

    他已经看过了简云发的那些视频，尤其是那天解救梅的录像，他看的清清楚楚。是他错怪简云了。之前旁人一直劝他，说简云没有必要那样做，可他不信，偏偏要相信自己那一瞬间的恍惚。

    看着输入框里他大段道歉的文字，清澈的水珠落在了手机上，方才还在压抑的情绪一股脑喷涌而出。

    “对不起，简……”吐出这一句话已经是彼得的极限了，他的抽噎着，像个痛失玩具的小孩。

    “梅，我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或许从最开始我就该听简的话。在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不该去惹麻烦的。是我太轻视敌人了，如果不是我放走了菲斯克，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没错，但也是一句道德绑架。彼得是特殊能力者没错，但没有这特殊能力他也只是一个高中生，他在其他方面的能力还不足以支撑他成为一个“英雄”。

    别的“英雄”大多只有一两个短板，而现在的彼得，只有一个长板。

    虽然只要长板够长，这只水桶也能装很多水，可他要长到什么程度，才能弥补那些短板所带来的缺失呢？

    ——

    “你终于来了？”

    简云的脚刚一沾地，周身尚且环绕着白色盾形光环，一道声音就在她背后响起。

    “WTF……”简云浑身一机灵，回头望去，偌大的阿斯加德宝库中，一个修长的人影被吊在半空中。

    “你不会被吊在这里几个月了吧？”简云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手中出现红色的虫笛，一双巨蛇随着紫色光芒闪耀出现在她身旁。

    简云走上前，用笛子尖端顺着那绳子在洛基的铠甲上划过，停留在了他大腿根部的位置：“我记得……这里不是这样绑的。”

    明明是隔着铠甲，那笛子的尖端却仿佛刮在洛基肌肤上一般，让他浑身一阵颤栗。

    绳索化作光点消散，洛基稳稳地落在了地上，骨节分明的手附上简云的手臂，扼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指尖距离宇宙魔方只有一英寸的距离。

    “我还以为你是为我而来呢？”洛基微微低头，他的呼吸带着阿斯加德美酒的芬芳，与简云身上那种奇异的花香混杂在一起。

    很遗憾，简云的确不是为他而来的。她想过很多次，降落在这里后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以及如何与洛基交涉，却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等她。

    洛基本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因为在她看来，洛基是容易失控的，对于她无法完全掌控的因子，她会明智地选择不去沾染。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简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洛基也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突然说道：“不如在阿斯加德待上一段时间吧，这里可比米德加德要好上许多。”

    “为什么这么说？”

    洛基沉默几息后，语气中竟有些小心翼翼：“你在米德加德……过得可并不好。”

    简云一怔，立刻低下头避开了洛基的目光。

    良久的沉默后，洛基感觉到手中的手腕在轻微地颤动着，简云的身体也在轻微抖动着。

    “你哭了？哭什么，为那些中庭人可不值得……”

    简云将手从洛基手中抽了回来，轻揉着手腕：“我没哭。我只是……我只是……”

    简云似乎是还没构思好语言，卡在那里，声音听起来愈发委屈。

    洛基看着简云的样子放开意识探入了她的神识之中。

    “我只是没有想到，会被信任的人伤害。好像我无论怎么做，他们的第一反应，永远是将我往坏处想。他们永远在防备我，永远觉得我别有用心。

    “我知道那种感觉。”洛基收回意识，他轻声说道。

    简云身体微微一僵，抬头看向洛基，紫色的眸子中早就蓄满了泪水。

    洛基知道，从他探查了简云的内心世界与记忆以后他便清楚地知道，他们是一类人。

    她与他何其相似，他在阿斯加德数百年，无论他如何努力，他永远是被忽视的那个，索尔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一切对他来说是奢侈品的东西。

    他在乎的真的是王位或是权力吗？不是，他只是想被重视罢了。他是不被任何人信任的，他做什么都是错的，只因为他不是真正的阿斯加德人。

    她和他一样，只是想被重视，被爱，被信任。或许再多一点，被某一个人偏爱。

    简云突然一下扑进了他怀里，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洛基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到了，他却没有推开简云，只是僵硬着张开了双臂。

    洛基的双臂缓缓落在简云背上，他试探着，生硬地轻拍着，想要说什么却被堵住了喉咙。

    “我不过是想好好地生活罢了，从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我以为我会迎来一个全新的开始。”简云的声音哑着，“我不用背负那些罪名，什么异族人、认贼作父、背弃养育之恩……可后来各种各样的事情找上我，他们利用我，却不给予我最基本的信任。”

    “我们是一类人。”洛基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叫嚣着，他还记得他在简云的记忆里读到了那个名叫苗疆的地方所经历的冷眼，那种感觉他非常熟悉。甚至简云比他还要惨，起码他好像还没有被利用过……

    “若是我想，我自然有无数手段解决他们，他们哪里能活到……”简云顺嘴说出了这句话，随即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推开了洛基，“……抱歉，是我失礼了。”

    洛基被猝不及防地推开，仿佛体内也有什么东西被一同拽了出去一般。

    他低头望去，简云的眸子低垂着，在睫毛的阴影下氤氲着一团黑气，那大约是她内里的残暴因子在涌动。

    说实在的，这样的简云意外地迷人，她是如此目的明确，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然后为了目标不择手段。那些人大约就是在恐惧这样冷静、理智、狠厉的她吧。

    洛基没有说什么，伸手将简云拽回了身前。

    简云顺势再度揽住他的腰肢，在他的耳边轻声问道：“你不怕我吗？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在洛基看来，简云虽然手段残忍，但对她所珍视的人也是掏心掏肺的，只是那些凡人无法接受她的行事风格罢了……她是个再单纯不过的人了，她自有一套形式准则，黑白分明，爱憎分明。

    “为什么要怕呢，”洛基将简云鬓间的碎发缠绕在手指上，细细摩挲着，“不过是他们无法理解你罢了，是他们配不上你的爱。”

    他的语气里多少带了些怒意，他是窥探到了近日发生在简云身上的事的。那些个来自于神盾局的中庭人和一身红金色的金属小人就不说了，最让他生气的是那个叫什么彼得帕克的小屁孩，属实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了。

    简云环住洛基的手又紧了紧，她抬起头，认真地审视着洛基，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心情好了许多。

    “若是我能早些遇到你……”我也不必经历那些背叛与歧视。

    简云的声音不大，后半句亦不需要明说，洛基自然明白。他们是同类人，若是能早些遇到对方，或许也不至于两个人的都在各自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