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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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对于高启盛,我很不喜欢。 他这人阴狠毒辣,就像是一只盘踞在黑暗中的毒蛇,只要你触碰到他的逆鳞,他就会迅速出击,让你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只因为李宏伟曾经骂了一句阿强臭卖鱼的,高启盛就拿着冰冻的可以当做利剑的罗非鱼走进垃圾站。 而我犯了职业生涯中最不该犯的错就是带了外行一起去杀人,并且没有确认目标彻底死亡才离开。 所以当安欣闲聊似的告诉我李宏伟没死的时候,我的反应几乎漏洞百出。 “老默,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很欣慰。但是,”安欣站在光口,消瘦的脸庞在阴影中犹如古希腊雕塑。我蹲在鱼缸口,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这次做的很不好。”我慢慢站起,心脏像是被谁抓住狠狠捏住。安欣森然一笑,指了指案板上剁到一半的鱼。 “你看,鱼头的位置没剁对,浪费了好多rou。”我匆忙装袋,就连葱也忘了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右边的智齿痛的更明显。 安欣一定知道了什么,所谓买鱼不过是个幌子。 我第一次主动联系阿强,可是高启盛并没有被传唤。 “你说安欣今天去你那里了?” “…是。”抽屉里的烟还是空了,如今只有尼古丁才能让我维持些镇定。电话那头低吟一声,然后就是带着脆弱的浓重鼻音。 “你逃吧,老默。” “可是李宏伟怎么办?” “这个我来想办法,你先走,保住自己再说。”我拒绝想要帮他,阿强怒了。 “老默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他如此震怒,在震怒后便是恳求。 “相信我一次好吗?就相信我一次。”紧握衣角的手终于还是放开。 我想见见你。 好。像是预见我自己的死亡一样,我把这次会面当做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我们定在了老房子的天台。 阿强披着大衣外套,却掩不住他迅速消瘦的身体,我叫了一声老板,又叫了他一声阿强。 “这一次出去就不要回来了,安欣去那里就说明你已经暴露了。”说罢他拿出一张卡塞进我手里。 “这里面有200万你先拿着,卡绑的别人你放心用,不用担心。等过了几年风头过了你再回来。”我低头盯着卡片,不经意间留意到他微微隆起的小腹。我好奇的抚上去,却在上面找寻到曾经熟悉的触感。我猛的抬头看阿强,他眼圈红红,明亮的眼睛染上一层雾色。 “想想孩子,好不好?”这一语双关,让我麻木的脑袋接踵巨大的喜悦,我单膝跪下伏在他的肚子前,喜极而泣。 这是我的孩子,我又有了一个在世界上的骨rou至亲。我埋伏在男人的小腹前又哭又笑,男人心疼的看着我。嘴里不忘嘱咐我离开的事。 “在我没主动联系之前,千万不要给我打电话,风头过了我会叫你回来。瑶瑶你打算怎么安排?”我擦干眼泪,交代起对瑶瑶的安排。 “我想让瑶瑶跟着你,她现在正上初中,跟着我颠沛流离不好。”阿强点点头,抚上我的脸与我额头相抵。 “我一定把瑶瑶当成亲女儿看待。”我相信他的为人,在离开前,我捧起面前人的脸献了一个冗长又深情的吻。 我们都会有完美的结局,也许瑶瑶是对的,骑士也是可以和公主有未来的。 可我还是没有成功离开。 在我离开前,我早早的来菜市场想看鱼摊最后一眼。可就在转身想要离开时,听见了隔壁摊位的夫妻提到了阿强的名字。 阿强自从发迹后就是旧厂街里所有人嘴里的常客,他的一举一动都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我低头假装收拾留心听着,却听到了他二进宫的消息。 路过高启盛的小灵通店,我看见上面被贴着封条,时间不长,刚刚被封停。 他们出事了,我不能离开。 现在只有一个解决方法,那个在医院昏迷的李宏伟,只要他在这个时候死了,他们兄弟的嫌疑就可以彻底洗清。 我将有关于阿强的一切丢进铁桶,看着那条手帕被火焰吞噬燃成死灰。 混进医院并不困难,甚至可以说简单的匪夷所思。我握紧袖管里的消音手枪,推开那扇急救病房的门。在看清床上的人脸后,我知道我上当了。 “你终于来了,老默。”安欣举起枪对着我缓缓起身,数名警察破门而入,围着我警告举起手来。我不紧不慢的解开白大褂,露出成排的炸药和手里按钮。 “我就没想着活着回去,安欣,让他们出去。不然,我就让整栋楼的人和我一起陪葬。”安欣冷静的可怕,他遣散了警察,只留我们二人在这屋内斡旋。 “陈金默,我猜你是为了高启强回来的。” “和他没关系。”我首先撇清了我们之间的关系,随后把所有的杀人行径通通推到自己身上。 “是我拿冻鱼打伤的李宏伟,还杀了钟阿四。”安欣笑了,随后把手枪丢到一旁。我无法直视他的眼睛,因为我辜负了他的善意,堕入了地狱,无法自拔。 安欣微微颔首,言语间又提起了阿强。 “你不想知道高启强和他弟弟为什么会进去吗?”见我不语,他便坐在床头自顾自说道。 “有人举报高启盛的小灵通店涉嫌假证经营,所以他的店被查封了。至于高启强…”面前的男人撕开了另一只手的绷带,然后举起枪用明晃晃的枪口对着我。 “我们只是请他来了解一下关于建工集团的事情而已。” “至于李宏伟,他在被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亡,我放出去的,只是假消息。” 心口的苦闷一瞬间消失,剩下的只有心愿达成的畅快。安欣,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如今也算死而无憾了。我看向手里的按钮,随后传来一声枪响,我的手腕无力的垂下。 “对不起喔,重来一次我还是没办法原谅你,你杀了于我而言很重要的人。”手腕间的阵痛使我有些恍惚,我喘着粗气眼睛死死的盯着蹲在我面前的人,脑海里闪过一张张面孔。 那个人是谁呢?脑海里闪过徐江死去的那一天,在他之前,还有一个高大强壮的身影站在高启强身后,我举起手枪,扣动扳机。 “就是他,他叫曹闯,是我的师父。”安欣像是会读心术版看着我的眼睛,眼中蒙慕出不可窥查的忧伤。 “我用了快20年时间,最后还是没法原谅你。”我能感受到手腕中的血液在迅速流失。安欣把枪对准我的胸口,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犹如当年视生命如草芥的自己对曹闯所做的那样。 人死后,听力总是最后消散的,这是我如今才懂得道理。 安欣说,高启强很聪明,在进审讯室见到我的那一刻就明白了我的用意,他不敢提你的名字,却口口声声为你争辩。 安欣还说,高启强和警方几乎是同一时间到的现场,此刻的他就在外边,刚刚这两声枪响,你猜他是希望你成功把我杀掉离开还是我们同归于尽呢? 我不知道。此刻胸口碎裂的阵痛让我失去了呼吸的能力,我张张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想说什么呢? 大概是我爱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