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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心阴狠吐出三个字——“萧四无!”公子羽道:“他早是你的人。”百晓生道:“一直都是老夫的人。”傅红雪耳听八方,忽地移眸而侧,闻得脚步声匆匆,一道碧影从林中蹿出,踉跄至匍匐,抱着一个残损不堪的傀儡,满面泪痕,惊慌失措地扑向明月心——“主人……”“救——”明月心见是冶儿,本在怒中无处发泄,扬声唾弃:“废物!”冶儿凄惶一笑,笑得抖落泪珠数点,手中一松,傀儡顺着山坡滚落而下,窸窸窣窣一阵轻响,转瞬淹没在风里。她不会救你家主人。只会侮辱践踏。去给他报仇。冶儿抬头,近在咫尺。焦灼的气味在手里——去给他报仇。断魂他所拥有的——天下第一的美人,天下第一的名号,金钱,权利,和地位……终有一天会全都消失。孩子又回到了山头上,听到那一声炸裂,整个人笑得心花怒放。开封排云塔也曾受此重创,损了江熙来半条命,剩下的半条命也丧在这片天空底下。欠的终究要还。孙药师已经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往前迈了一步——“琴魔大人!”孩子轻声一笑,“人总是要死的。”那笑声淡漠生死,听上去还带着童真脆嫩,在暖风里冰心。明月心是多么爱惜自己的容貌?她的倾城之色,被常年掩在易容之下。她的真容比那副妙手易出的皮囊还要绝色,她在三十多岁的年纪里依旧风姿动人,皓目皙颜,白若凝脂。眉有巴山秀水之色,眸有月华皎洁之光。七窍玲珑的心,曾见鲜血化凉,有无数冤魂在这个夏夜叫嚣而来——玉镜高悬。在月下长思她惊鸿一瞥的秋水清却早就不见了。她比江熙来从排云塔里出来时更丑陋,比身体更痛的是以为尤离死在了里面,比残疾更糟糕的是他没有再唤他一句“阿离”,他就再也不能唤他一句“熙来”了。我要叫公子羽。公子羽?哪有人姓公的——这样我就可以听你常常叫我公子了,多好。然公子羽不会再听见了。他的妻子带着腹中还未成形的骨rou,化作一地斑驳。惊天动地的一声嘶吼,苟延残喘的杀意突然卷土重来,直令天地变色,明月无光。尤离眼睛难以聚焦,掌中发力,指甲陷在他手背上,笃定道:“他不会放过我。”萧四无要起身的动作就停下来,气息未促,同样笃定道:“我说过,从来没有那么绝对的事情。”尤离道:“不然如何?去求他?”他认命般闭一闭眼,“我不要。”“不许你卑躬屈膝去求他。”他难得能堵住萧四无的话头,“你如何求他,他都不会给你解药的。”“明知结果,何必去自取其辱?”虚弱的力气并不能拉得住人,目色迷离道:“我很冷,你抱抱我好吗?”他没撒谎,手心里的温度昭示一切,瑟缩在被子里,睫毛在抖。叶知秋急步而回,极快地把人扶起,浓郁的药气扑鼻而来,沉沉道:“喝了它。”尤离呛得咳嗽,药汤带出血色滚落,尽力咽了大半,苦笑道:“你要有心理准备。”“你早不能护我,我晚不能孝你,我见了她定也不说你坏话。”萧四无决然起身。尤离察觉药力不对,拼力抬头,怒喝嘶哑——“萧四无!”萧四无笑起来,房中无风,衣角静静垂下,慕容英的血已变成深褐色数点,像陈年旧画里的红梅。言起转身步出——“良景虚,你以为萧四无把他的刀排在你前面,把尊严也排在你前面,事实上你蠢钝至此。”“时至今日,还有什么能重于你——”即使是要跪下求人,又能怎样。尤离最后的一点力气化在掌中,晕眩上脑,攥在叶知秋手腕,咬牙切齿:“拦下他。”叶知秋静静地盯着他,宽厚的掌心覆上他手背,“已通知燕南飞。”“他在青龙会多日,于毒物又甚有研究,你放心。”尤离怒不可遏——“我要你拦下他!”“吾王岂可乞于他人!”萧四无刚走到门外。他听见了。但他还是要去。公子羽从未如此狼狈癫狂,青草郁郁,沾染了无数滑腻血rou,掌心相抵,触感让人恶心。万里杀的人也曾这样死,尤离也险些这样死。死人有各自的死法。九华藏锋谷,孟家满门,孔雀山庄满门,叶知秋满门,霹雳堂满门,无数四盟弟子的血早就能把江湖之上那片天空染红了。百晓生这一出掌已用尽他全部的余力,傅红雪果断横刀,半个手掌涌着鲜血翻飞而去,再要抽身时冰凉的锋刃已压在白衣老者颈后。曲无忆仿佛站不稳,真气涣散,手中力道却盛——“你说过的,成王败寇。”傅红雪收刀,两步踏过,冷声命令跪坐于地的白衣男子:“给我。”百晓生笑道:“你求错了人,求他还不如求老夫。”鲜血不断落在公子羽白色的胸口,绚烂而艳丽,月光之下仿佛盈盈动人。掌下一翻,身形瞬起,怒火滔天。山头上所见的景色依旧——白衣孩童张臂挽弓,眸映皓月。萧四无刚刚停住脚步,只见满地暗红,惊痛之余唯有百晓生痛咳出声,傅红雪像失了魂,黑刀在手,站在那里如一座木雕。利箭插在白衣人胸口,止住了他一切动作和言语。萧四无立刻回头,眼前山头人影迷蒙,引他脚下飞踏,穿云过星而去。傅红雪终于如梦初醒,黑影如雾起,翻风无痕。曲无忆抬手抹掉侧脸血迹,肋骨抽痛,滞她呼吸。“一日为师……”她没有说下去,缓缓松了手,脸上冷若冰霜,只有胸膛里的心脏跳得火热。百晓生笑起来,血一股一股地从咽喉涌出来,苍老沙哑的笑声,垂危一线的意味,像一曲送别,送着曲无忆转身,应和满山的风月。蓝铮一边走,一边也在笑,弧度跟他手中刀锋一样。百晓生自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听他开口:“我要青龙绝命散的解药。”百晓生沉默半响,直到蓝铮没有了耐心,冰凉的药瓶在手里都握暖了。“你想做到的,这辈子都做不到。”“你想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