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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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雨过后,风停雨歇。 小憩一会之后的李钰神清气爽,眉眼中的阴郁一扫而空,连笑容都变得明媚起来。 “先生是自小就在宫里的?”李钰靠在张贵御肩上,随口问道。 “是,”张贵御犹犹豫豫,还是说道:“臣是罪臣之后。臣父是从前罪臣张德誉的内侄……” 这个名字……李钰倒是想起来了,张德誉生前是礼部尚书,妄想混淆皇家血脉……可惜东窗事发,牵连五族。 李钰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耳后,触及之处是一块微微凸起的骨头——这是他们李家人不为人知的特征。当年张德誉送了他meimei进宫,说他meimei是天生就是生儿子的命,侍寝了没多久就说怀孕了,等到十月怀胎,果真的诞下了一子,凭着这个特征,一眼就被父皇看出不是自己的亲子。 “此事说来,与你父亲也没什么关系……”李钰默了默,想到他沦落宫中为奴是因为父皇,到了自己身边还被自己忽略了这么些年,心中不免有了些许愧意。 谁知张贵御摇了摇头,却说道:“混淆皇家血脉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先帝已是开恩,如今能在陛下身边服侍,更是隆恩浩荡。” 李钰心中微微叹气,起了身。张贵御连忙上前替李钰穿衣梳头。 “陛下不必在意。”张贵御跪在地上,头发随着他垂下的头而偏落在一侧,显得乖巧无比,“吾父吾母从前受张氏族中庇护,如今替他受苦受难也是应该的。” 这样识大体的话果然让李钰心情很好。李钰摸了摸张贵御乌黑的发,随手扯下腰间的玉佩丢给他。 “哎!”张贵御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了玉佩。二龙戏珠样式的玉佩就这样静静地被他捧在手心。 “赏你了。”李钰摆摆手,转身离去,“朕回天禄阁。”天色尚早,李钰还要赶回去处理政务。 等回到天禄阁,李钰又召了右相来说话。 右相对于李钰与林州关系变得疏远而感到担忧,言语间全是劝诫。 “臣自知与陛下的关系不如太傅亲厚,”右相摸了摸自己发白的胡须,语重心长,“只是陛下刚登基不久,朝政不稳。太傅师从先太师,在众学子之间都是交口称誉的,陛下还是早日与太傅走出隔阂的好。” “都是好几年的师生了,哪能有隔夜仇呢?”见李钰不语,右相又劝道:“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太傅这一歇,臣这把老骨头可撑不住这么久。” “知道了。”李钰明白右相所言句句有理,但她与太傅生分之事有千丝万缕,实在难以说清,但她也安抚道:“过几日薛佩办秋狩会,届时朕会与太傅说清的。” 右相得了李钰的承诺,这才放心离开。 “铛——铛——”皇宫敲响了大钟,这是晚膳时间到了。 夏春特地叫人递了话来,要来与李钰共进晚膳。 “宫里的塘干了,挖出了好些藕,”夏春夹了一块藕片到李钰碗中,“莲藕味甘,清热去火,陛下多用些。” 李钰尝了尝,果然清甜,“给太后宫里也送些。” “早送了。” 夏春见李钰沉默用膳的模样,犹豫了一下,想到今日她临幸张贵御的事情已经传遍了阖宫上下。夏春虽然知道李钰身侧另有其人,但是毕竟是在暗地里的,他不过是因为是李钰身边人这才知道的,这么多年李钰一直没有身孕,这就说明那人与自己一样,都是常年服药的。 张贵御这么多年都不声不响,他们自然也想不到让他喝药…… “臣也给吴卿与张贵御送了一筐。”夏春强调道,“张贵御很是喜欢。” 李钰这才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夏春,“吃醋了?” 他在李钰面前只有在耍小性子的时候才自称“臣”。 夏春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李钰,“臣要是这都吃醋呀,那等以后那些个新人进了门,宫里可就不用买醋了。” “只是陛下别忘了,张贵御可没喝过药……” 这话倒是提醒李钰了。 “这倒是没什么。”李钰心里很清楚,张贵御身份低微,就算是有幸能在李钰身上种下种子,那他也翻不起风浪……只是她所担心的,是另有其人。 “这次是朕没忍住。”李钰忍不住叹气,有些懊恼自己的随性,“我临幸了张氏,太后那边必定会着急,只是朕可不想怀上有吴氏血脉的孩子。” 要吴行之喝药,总得有个正常的理由。 那药若是真心探查的,肯定是能查清功效的。 “总不能每次侍寝之后都叫朕喝药。”李钰摇头。 夏春一时间也想不出办法,于是劝道:“说不定这次就怀上了呢!”怀上了,就有理由不去临幸吴行之了。 “哪有这么容易!”李钰笑了笑,此刻若是能怀上,既不坏也不好,好就好在他生父可能会是个身份低微的人,不会有外戚壮大的风险,坏就坏在朝堂不稳,怀孕必定会阻碍到李钰收揽大权的道路。 不排除有怀孕的可能,李钰想了想,回想到自己曾经承诺说她的第一个孩子必定是夏春的,有些愧疚。“朕食言了……” “陛下的孩儿就是小人的孩儿。”夏春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眼神清明,“陛下若有心……” 夏春看了眼面带愧意的李钰,说道:“若真怀上了,无论男女,陛下可否将这孩子记入我的名下,交由我来抚养?” “如此也不算陛下食言了。” 夏春是李钰信任的人,孩子交由他抚养是最好不过的了。 但是毕竟有前车之鉴。李钰心里还是有些顾虑,她与太后半路母女,自四岁她被过继到太后膝下,至今也有一十八年之久,相处起来始终不像寻常母女一般亲近,她也怕将来夏春与她的孩子也会这样…… 夏春见李钰面露犹豫,也主动递了台阶,“此事说来还尚早。”夏春又给李钰夹了一块藕片,又说了些闲话。 “长公主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此行回京,映辰也跟着回来了。” “驸马怎么没跟着回来?”李钰记得下帖子请了的福清长公主并驸马爷的。 夏春犹犹豫豫,终究是叹了口气,说道:“我倒是听到些不好的话。”又看了看李钰,“说是长公主不得驸马爷喜爱,驸马爷在府上纳了好几房妾室……” 李钰听了此话就很是皱了眉。 她与大jiejie年龄相差太大,她出生那年大jiejie就出嫁了,感情虽说深不到哪里去,但这不代表她就会对大jiejie不闻不问。更何况在她被立为皇太女时,大jiejie可是第一个表明支持自己的皇亲。 “她是朕的jiejie,我朝唯一一个长公主,何须讨一个小小驸马爷的喜欢?”李钰有些生气,她只记得驸马爷姓朱,样子都已经不大记得了。 “怪不得!”李钰回过神来,想到往日种种便是冷哼一声,“每年节礼也好,朝贺也罢,怪不得从来都是大jiejie出面,连驸马一个字都不提,原是有这样的缘由!” “此时也说不准。”夏春劝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要发落,横竖也不差这几天!” 此话说得有理,李钰只好平了要问责朱家的心。 过了没几日,李钰一直觉得腹下坠坠地疼,上了净房一看,洁白无瑕的亵裤上果然染了红色。 虽说目前李钰对于怀孕之事并不算着急,但是知道后还是有些失望。 反而是一直期待的夏春安慰李钰,“生孩子如进鬼门关,晚些再怀也是极好的” “陛下与臣都年轻力壮,”夏春从背后抱住李钰,宽厚的双掌轻轻盖住李钰的肚子,源源不断的暖意从他手上传到李钰身上,“一定会有我们自己的孩子的。” 李钰看着一脸温柔的夏春,也不由得弯了眉眼,“那等我过了日子再去你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