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恶魔签订契约吧！（4）
与恶魔签订契约吧！（4）
直到少年的手抚上你的脸，你才惊觉有人在身前。 你抬眼看到是他，惊吓之余竟然萌生出一丝庆幸——幸好没让更多的人发现你签订恶魔的事。但你也不禁发愁，只因知晓你秘密的人，偏偏是你儿时天天与之作对的死敌。 以你对他恶劣性格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的。你本以为自己在家庭变故后已经练就了钢铁般的脸皮，但是在看到他时，你那藏在盔甲后的柔软的羞耻心仍在酸涩地收紧。 明明这一年来你处处都躲着他，怎么还是让他逮到了机会耻笑你…… 你恼羞成怒地甩开他的手，转身从滑滑梯上滑了下去，丝毫不在乎自己的白裙被灰尘弄得脏兮兮的，连你的死敌也被这样无赖的逃跑方式吓了一跳。 你已经顾不上会不会被人撞见了，你也没想好该朝哪里跑。不过还不等你想清楚，身后就传来了老旧的塑料滑梯的悲鸣——你听到几声脚步声，随即一双手将你抱了起来。 “放开——” “好好好，大小姐，你想像女鬼一样跑在街上把老人小孩都吓个半死吗？” 他一如既往地用那欠揍的语气调侃你，你自知他说的没错，但还是恶言相向：“把你的脏手拿开！你要是想捉拿我，那就报警！” 怀中的少女即使因牵动伤口疼到颤抖也不放弃挣扎，他本来准备向你示好的，但你看起来也不会领情。 好可惜诶，他可是好不容易不想陷害你，反而想帮你一次呢。 你的动作牵动了更多的伤口，血液也浸入了他的衣袖，你的身体好冷好冷，背后的胸膛烫得吓人。 他抓着你一只手伸到你面前，强迫你看着自己被他紧握住的手腕。那里细小的伤口被他抚摸后，竟然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 你瞪大了眼睛，忘记了挣扎。他很满意你的反应，顺便用脸蹭了蹭你的发顶。 “我也有恶魔。” 他在你耳边随意地道出了这样危险的话——你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他会不知道把把柄暴露给对手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吗？ ……也是，现在的你也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你别开了头。 他有些无奈你怎么只乖巧了一会儿又竖起尖刺来，不咸不淡地说：“所以我可以帮你疗伤，也能让我的恶魔吃了你家那个……反正祂已经饿够了。” 你等着他开个条件，你和他都心知肚明你会答应，你想活下去。 你的死敌在你看不见的角度眯眼笑了笑，嘴里似咀嚼般叫着你的名字，你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姓名被他以愤怒和嘲笑之外的情绪念出。 “讨好我吧？”他把头靠在你的后颈：“别去扒着那个千金小姐了，我的恶魔比她的强多了。” 你听到他提起千金恍惚一瞬，看来学校里不止你一人察觉到她签约了恶魔。 你的分神显然惹了他不高兴，他握着你手腕的手紧了紧，帮你的思绪拽了回来：“不愿意吗？” “愿意……”你的声音很小。 “愿意干什么？” 你几乎被他惹恼了，一张脸涨得通红，连夜色也掩盖不住，破罐子破摔般道：“愿意认你当老大，好了吗？！” 身后久久没有回应，你羞愤难当，有些困惑地回头。 只见你的死敌眯着一双桃花眼，嘴咧成一条恶劣的线——你怎会看不出，这是他在你面前犯贱得逞时一贯的表情。 “我也想要。” 头发很长的男孩低着头站在你的面前，双手在背后紧张地绞着。 你抿着小嘴，知道他说的是你手上的四叶草书签，这是你在山里避暑后，给邻居朋友们带的礼物。 拿到了礼物的小孩们大声炫耀着自己手里的书签。你看了眼男孩身后打闹成一团的朋友们，有些为难地捏了捏手里仅剩的四叶草书签。 这个是给你的“表哥”的，mama说，“表哥”家里对他们家很重要，一定要好好给“表哥”准备礼物……其实你并不喜欢那个“表哥”。 他比你大两岁，总是板着一张脸，个头不像那些和你同岁的男孩一样小，反而比你还高了半个脑袋。 你不喜欢和“表哥”待在一起，你觉得“表哥”估计也不喜欢你。你总是在和小伙伴们疯跑或者爬上树顶时，看到他在不远处静静望着你，那种从未在玩伴们身上见过的，冷漠又疏离的眼神。 他一定觉得你很烦，你想。但mama说过，一定要对“表哥”好，所以你也为他做了个书签。 不过很不巧，你有些为难地与柔软卷毛下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对视——你当初似乎没有意识到漏了一个人，以至于现在的你已经没有书签送给眼前的男孩了…… 月亮从黑云中探出头来，初夏的夜晚尚且算凉爽，远没到燥热的地步。 你的死敌将你抱到了废弃的矮墙后面，这里没有人会经过，连监控也存在盲区。他把自己的外套铺在地上，再把你放了上去。 你抬头撇了他一眼——他长大后把头发梳到了后面，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倒是比以前清爽了不少，但那种讨人厌的混蛋气质并未完全散去，使他看上去更像一个衣冠禽兽。 “你还记得这里吗？”他问。 你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毕竟这里是你长大的地方，你怎么可能不记得？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指望你回应，只是从衬衫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有些反光的东西，你定睛一看，那是个书签。 被折断了一瓣叶片的，四叶草书签。 “额……对不起，这个……” 你手足无措，现在的情况对于六岁的你来说太复杂了，要是你是故事里的魔女就好了，只要念上几句咒语，手里就会马上变出一个新的书签来。 但你不是魔女，不管怎么握紧你的小手中都只有一个书签。现实里只有眼前不安的，小心翼翼抬头你的男孩。 啊，真烦。 你皱起秀气的眉头。 这实在牵扯了你太过陈旧的回忆，你们谁也没有说话，你的死敌默默将那四叶草书签揣回原处。 说实话，这么多年来你们大大小小地作对了无数次，让那件遥远的事情都变得模糊起来。现在一想，似乎就是那时起你们结下了梁子。 最后一个书签，你给了路过的“表哥”。 卷发男孩突然哭了起来，跑过去从表哥手里抢下了书签。你连忙拉住了他，却不小心把他推倒在了地上。 你满心想着他手里攥着的书签，用蛮力与他争抢。你俩谁也不让谁，不顾形象地在地上扭打起来……而“表哥”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像一棵笔直的小树。 “啊！” 你终于将那书签抢了回来，而四叶草书签却在争夺中变成了三叶草。 你与男孩都愣愣地看着那书签缺少的一瓣，齐齐转头看向一旁始终旁观的少年。 少年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好像只是在看一场与他无关的无聊的闹剧。他瞥了眼女孩手中坏掉的书签，淡淡地道：“坏了啊，真可惜，那就不用了吧。” 狠毒的太阳晒得人头晕，“表哥”的表情似乎也被耀眼的光线模糊了，在你的视野里扭曲起来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