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万堺篇 四心

    1、

    文载龙渊多出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永远不被发现，因此，阿落需要身份证明。

    应无骞得到切实的益处，意味着他和阿落平日里的往来，单明面上看必然密切，于是他想了想，干脆说阿落是自己的小妹，取名应不落。

    名字这种东西无所谓怎样，反正阿落的名字也是她自己取的。

    当时她凝成实体，落在走在林中的墨倾池身边，对方问她怎么突然出现在空中落下，她答不上来，又问她如何称呼，想到墨倾池说自己是空中落下的，就自称为阿落。

    听到自己会成为应无骞的小妹，阿落回忆了下自己的见闻，露出笑容：“那往后你就是我的阿兄，是我的……亲人！对不对？”

    应无骞搁下笔，没正眼瞧她，语气阴冷又平和：“只是个身份，你是天地生养的妖精，一开始就没有亲人。”

    “啊……也是，”对方的话让阿落有些小小的失落，不过人家说的是事实，她听不出其中的味道，很快就不在意了，只是：“那我要不要唤你阿兄呀？”

    “对着外人，要。”

    “外人？”

    “吾与畅遗音之外的人，都算外人。”

    “那墨倾池呢？他知道我们不是亲人呀。”

    “……他知道你也一样可以叫。”

    “好的，应无骞。”

    这声应无骞，让名字的主人舍得把目光分出一些放在阿落身上了。

    在万堺当掌教这么久，除了齐名的墨倾池，鲜少有人直呼他之名姓。

    罢了，名字不过是身份，对于他们妖精来讲，万物都无甚区别。

    2、

    只要是文载龙渊的人，没谁不好奇正御的meimei长什么样。

    她总是戴着遮住全脸的幕篱走动，好奇心很重，就是似乎没有念过什么书，平日里和儒生们讲的话奇奇怪怪。实在不太像和正御一家出来的，不过他们同样不知道正御的家世就是了。

    而阿落的出现，也同样引起了崇玉旨的警觉，他倒是有让手下人探查过，可惜没有结果。

    虽不清楚此女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不过这不妨碍崇玉旨打着两教交流的名义拜访文载龙渊，再超不经意间的提及阿落：“听说应掌教的小妹暂居文载龙渊，怎不见应掌教引见？”

    “舍妹因各种缘由，并未读书明理，其言语粗鄙，若出来见人，恐叫崇掌教笑话。”应无骞倒装的真像个为粗鄙meimei考虑面子的好兄长，言辞里居然看得见满满真诚。

    “哦？”崇玉旨却是不信的，应无骞年纪轻轻踏上这个位置，也是只狡猾的狐狸，此女出现的如此突然，其中必有文章。

    见他反应，应无骞呵呵一笑，派人去喊阿落：“那吾便叫她出来见见世面，舍妹如有冒犯，还请崇掌教多包涵了。”

    “应掌教哪里话。”

    3、

    “阿兄！”

    依旧戴着幕篱的阿落透过纱捕捉到应无骞的身影，小跑过去唤了他一声，口吻欢快又欣喜。

    有外人在，应无骞很给面子地挂上温和的笑意，介绍道：“阿落，来，见过道门崇掌教。”

    阿落乖巧复读：“见过道门崇掌教。”

    崇玉旨疑惑地看着阿落：“令妹……？”是不是脑子不太灵光？

    应无骞依旧挂着那个弧度的笑：“阿落没读过书，质朴纯真，崇掌教海涵。”她纯傻子，你别试探了。

    “对不起，”因为答应了要听应无骞的话，所以阿落诚恳道歉并再次复读，“我确实没有读过很多书，拜托崇掌教海涵。”

    “……”崇玉旨尬笑一声，他开始不确定此女是演的还是真的了，只道，“应姑娘何须向吾道歉，不过你兄长是儒门掌教，你可要多向他学习啊。”

    “好的，多谢崇掌教，我会努力！”

    隔着纱，阿落看不清楚崇玉旨的全貌，只看大致，听音色，估摸着是个老人家，回答便更有礼貌了。

    空气安静了几秒，崇玉旨再次自然地接过话头：“不过，应姑娘你……是一直遮头遮脸的吗？”

    如果换作其他人，或许能被崇玉旨这话稍稍激怒，反问你什么意思？说我见不得人？

    但阿落不会，因为她只能理解字面意思：“是呀。”

    “为何不取下幕篱呢？此物多有不便啊。”

    应无骞微微抬起下巴偏头朝阿落看去，他是知道原因不错，不过他也想听听阿落怎么答。

    却听阿落甜甜一笑，道：“因为我长的很好看，别人如果看到我的脸就都来喜欢我了，那样会很麻烦。”

    带阿落过来还没被正御要求退下的玉澄明：“……”他听到了什么？正御的小妹竟如此自恋？！

    崇玉旨颇为震撼：“……竟是这样？”

    一直没介入二者对话的应无骞，眼底闪过丝不易察觉的笑，还不算傻，没把墨倾池的名字抬出来。

    其实不论阿落会不会把墨倾池说出来，应无骞都早有腹案，否则他不会任由阿落回话，只是若限制她发言，崇玉旨恐疑心更重。

    “哈，崇掌教见笑了，”应无骞不动声色挡在阿落身前，追加了一点自己是妹控的人设：“舍妹天生丽质，又无无武学傍身，她自己入万堺寻吾，吾来不及为她安排护卫，路上危险，吾便书信与她叫她穿戴幕篱而行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她性子单纯，到来后，除了见吾，都不曾取下幕篱。”

    “原来如此，应姑娘一路走来辛苦。”没武学硬走来万堺，谁信？

    “阿落，你来文载龙渊已有几日，应该熟悉了，你可愿在今天取下幕篱？”

    阿落迟疑地品味着应无骞的话，感觉，好像……是让她拒绝？

    于是，她摇摇头，往他身后一躲，脆生生道：“阿兄，我不想。”

    应无骞背在身后的手朝前翻去，对着崇玉旨表示他的无可奈何。

    罢了，只是个蠢笨的女人，能有什么值得探查的，崇玉旨没再继续，而是和应无骞换了个话题。

    4、

    应无骞的发带被他的胳膊带到了前面。

    阿落站在他身后，注意到那抹朦胧的绿位置不对，她掀开幕帘一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绿色的发带，忍不住伸出食指勾住悄悄往后拉。

    突然，她感到好像有人在看自己，目光移动，原来是玉澄明。

    阿落想了想，学着她见过的人类样子竖起食指贴近嘴唇，暗示对方不要出声，玉澄明迅速移开视线，小幅度低下头。

    啊，这个手势真的有用！

    阿落露出惊喜的笑，为自己所学到的感到开心，她高兴地继续一点点拉扯应无骞的发带，直到应无骞朝前屈起的胳膊放下，手又背到身后，发带总算完整的到了她手中。

    这条发带边上还点缀着亮闪闪的金线，阿落觉得好看极了，她摩挲着发带，用手指挑起发带下边的一撮头发，开启她的编织事业。

    发带和发丝的主人顿了顿，没有理会她，继续应付崇玉旨。

    阿落自以为自己动作很轻，应无骞没说她就是他没察觉到，她就这样编一编，松开，编一编，松开，编一编……等到崇玉旨离开，应无骞背在身后的手准确抓住她的手腕，她才反应过来其实自己早就被发现了。

    “好耍吗？吾之小妹。”

    对方的语气说不清是什么状态，阿落不舍地松开捏着发带的手，小声回道：“你的发带好好看……”

    应无骞皱起眉，他这才注意到阿落还是那身朴素的衣着，头发也只是随便用一根麻布条绑着。

    如果是要按照他小妹的身份来讲，这一身的确不够格，所幸幕篱遮去大半，暂时没人发现太多不对。

    ……让畅遗音去买些穿的用的吧。

    于是他一挥手，让玉澄明喊畅遗音过来。

    说是正御找有事，畅遗音没多想就要出发，哪知玉澄明趁上司不在，和同事感慨正御的meimei的确是美貌无比，一句话让畅遗音迈出的脚步卡在原地。

    不会，不会是喊他那什么吧？畅遗音冷汗都要下来。

    玉澄明还在回想幕篱下看到阿落的那惊鸿一面，有些痴痴的：“世间竟有如此动人的女子……”

    畅遗音冷冷瞪了他一眼，心说你根本就不知道所谓的正御meimei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是一个只要站在那里多看一眼就会被她魅惑的妖女！

    自从那天之后，几乎很少做梦的畅遗音天天都在做着妖女入侵后，相同的，不可描述的梦，简直不堪其扰！

    被瞪的玉澄明感到莫名其妙，不一会儿，他神色微妙，开口道：“执命你，该不会是喜欢应姑娘吧？”

    畅遗音听了只觉得一口老血呕在心口想吐吐不出，偏偏他还什么都不能说，最终只撂下句哪里敢喜欢正御的小妹匆匆离去。

    徒留玉澄明在原地细细品味这句话。

    不对啊！执命这意思是，他喜欢，但是正御不让？！那，那自己岂不是同样也没机会……正御也太爱护自己小妹了……

    爱护小妹的应无骞突然感觉自己鼻尖有点痒。

    “正御，您找我。”畅遗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

    应无骞嗯了声，让畅遗音给阿落安排几身衣服头面，接着发布了其他的任务，然后意味深长地对他道：“你之修为尚浅，提前做好准备。”

    畅遗音：“……”是他想的那个准备吗？

    手下人的心思应无骞多少能看出一点，他上前抬手拍拍畅遗音的肩膀，似是开解：“只是提升修为的工具，你之前途一片大好啊。”

    “……是，正御。”

    5、

    劳碌命出去奔波了，阿落跟着应无骞来到他的书房，摘下幕篱透了口气。

    “应无骞。”

    应无骞抬眼，示意她有事说事。

    “你说的工具，是指我吗？”

    “各取所需，吾之于你也未尝不是工具。”和畅遗音说这话的时候应无骞没背着阿落，他以为她没心没肺不在意，倒没想到阿落会问。

    阿落努力思考着他的话，半晌，她摇摇头，道：“也许你说的是没错，可总有哪里不对，应无骞，你说你在我这是工具，但你清楚你是人，可你说我是工具时，你不曾把我当人。”

    应无骞满脸“你这不是废话”，他斜睨她道：“你是人吗？”

    “我现在不算是人吗？”

    “若你说外形，那你是人。”

    “我有穿衣啊。”

    “嗯？”

    “墨倾池说人要正衣冠，我有穿衣，但冠是什么？如果我正冠了，是不是就是人了？”

    “……衣冠只是表象，人有四心，你却没有。”

    “四心？”阿落怔了怔，手下意识按在自己的胸口处，眼神迷茫，“我明明只听到你一颗心跳动的声音。”

    这单纯的回答，听的应无骞无端生出一股烦躁，他不知道这烦躁因何而来，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握紧，只沉了沉声音，答道：“此心非彼心，你说的心依旧是表象，而四心……呵，现在与你讲还太早，待你识了字，读了书，明白了什么是羞耻心再说。”

    闻言，阿落很快摆脱迷茫，眼睛一亮，挂上笑容问他：“你会教我识字读书，是吗？”

    应无骞面无表情，身后的拳越握越紧：“只要你学。”

    “我一定学会！”

    眼前妖女那纯粹干净的面容深深刺进了应无骞的双目，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四心，下落亦不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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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作话在哪儿写就手动了

    。。。笔写着写着好像被阿落夺走思考自己为什么不是人类去了

    我和朋友（布圈外的）说感觉应无骞像劝良家妇男下海，朋友恨铁不成钢说你在写小黄文，下海咋了，痛恨我为什么在纯爱里写车，车里写纯爱主打一个叛逆是吧

    看着这章我泪流满面，绝望地想车只能等下一章了

    另外四心是指孟子性善论说的：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

    极有可能贯穿阿落的经历……这里也是应无骞回忆一下儒学最初学的啥东西嗯……我尽力在贴角色了但总而言之有ooc就是我的，不管了，我感觉这对话脑补口白还挺有感觉的

    呜呜还是想要留言，原来po上布也冷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