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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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受不住大理寺的酷刑,仅仅两天就供出了幕后主使。 “皇后?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范闲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虽不是太子阵营,但表面功夫也做到了,不曾和太子结怨,怎么皇后会选在此时对自己下手? 上一世并没有这么一遭,范闲一时间还真想不通皇后此举的用意。 “小范大人,陛下有请。” 候公公推着轮椅来请,尽管心里知道庆帝要做什么,范闲面上还是做出一副不解的模样:“陛下有什么急事,要我现在过去?” “陛下的心思,老奴不敢妄自揣测。” 范闲坐在轮椅上,由候公公推着,缓缓走在宫道上。 太子行色匆匆,快步往后宫走,竟是连几米外的范闲和候公公都没看见。 估计是为了皇后刺杀自己一事。 不知道庆帝会怎么处置她,若是皇后倒了,怕是太子也要受她牵连。 “小范大人在此稍候,陛下马上就到。” 范闲颔首,静静坐在轮椅上等候。 上一世也来过庆帝这座小楼,范闲知道,打开那扇门,里面就是娘亲的画像。 人都被你杀了,你又藏一副她的画像睹物思人,真是虚伪至极! 庆帝现身,打开那扇门,示意范闲靠近。 “这是你母亲生前留下的唯一画像。” 范闲极其配合,凑近了露出一副孺慕的神情来。 “想来你也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内库是你母亲一手创办的,我不想让他流落到外人手里,在这个世上,只能是你接手内库,她才能放心。” 听听,听听,这话虚伪的,怕是李承泽听到都要笑死过去。 “臣与婉儿已经退婚,如何还能接手内库?” “你是叶轻眉……与朕的儿子,拿回内库,理所当然。” “臣姓范,是范家的儿子。” “不识抬举!” 庆帝被他拿话噎地心脏一梗,甩袖离开。 “陛下,臣还不知道自己是哪天生的。” 庆帝脚步一顿,声音里难得带有一丝柔软歉疚:“正月十八。” “感谢陛下,我终于有生日了。” 庆帝离去的背影有些慌张,范闲心中冷笑,泪眼盈盈地对着母亲画像,深深叩拜。 庆帝回头看去,只看见蜷缩成一团跪趴在地上颤抖的白色身影。 “哭了?” 庆帝自言自语,也不指望一旁的候公公接话。 候公公根本不敢接话,只是低着头默默跟上他的脚步。 范闲将脸埋在地上,笑得浑身颤抖。 装什么父子情深? 若你真是个好父亲,怎会推承泽出去做磨刀石? 若你真是个好父亲,怎会逼得太子提心吊胆、夜不能寐? 若你真是个好父亲,怎会算计我去做那垫脚的石头,替太子扫清障碍? 你妄想用舐犊情深来感动我,那我自然也能示弱利用你那微不足道的歉疚来达成目的。 愧疚吧,多一点愧疚,我就多一分胜算,承泽就多一条活路。 日暮时分,范闲孤身一人出宫回了范府。 范闲一回家,就将自己关在房里,不许任何人探视。 李承泽听闻太子从皇后宫里回来了,就带着谢必安拜访东宫。 “二哥可是好多年都不曾踏足东宫了。” “多年不来,倒是不知道太子喜欢画些无脸仕女图。” 李承泽打量着太子书房里的画像,觉得画中人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二哥倒不如开门见山,今日来此是何用意?” “我听说,太子和皇后娘娘起了争执?” “害,就是母后刺杀范闲的事,我想让母后去给范闲赔个不是,母后生气训了我几句。” 李承泽眼睛瞪大了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明明每一个字自己都能听懂,连在一起却又听不懂了。 “太子和皇后娘娘,还真是母慈子孝啊!” 不管能不能听懂,李承泽习惯性奉承他一句。 “二哥倒也不用硬夸。” “哦哦,好。” 李承泽点头应下,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一口茶。 “现在坊间都在传,范闲是陛下的儿子。” “我也听说了。” “二哥和范闲走的近,竟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吗?” “估计范闲也是刚知道。” “呵呵,二哥也是给他找了个好借口。” 无视太子的嘲讽,李承泽直接切入正题。 “范闲在悬空庙拼死护驾,眼下又传出他是皇子的流言,你说,陛下会不会有意传位于他?毕竟,传言说他是叶轻眉的儿子。” “啪嗒!” 太子手中的茶杯砸在桌案上,茶水溅出,有几滴落在李承泽的手背上,被李承泽不动声色擦去。 “就说二哥无事不登三宝殿,原来是为了来看我笑话啊。” 李承泽摇头,面上一片愤慨:“你我之间,就算闹得再难看,终究还是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对比范闲,我与你才更为亲近。” “二哥把我想的太蠢了些,再多的情分,怕是都在我十三岁对你下死手那一刻湮灭无踪了吧?” 李承泽自知骗不过他,便凑近了些,和太子面对面:“太子和二皇子斗得如火如荼,关李承泽和李承乾什么事?” “那二哥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承泽手指沾了茶水,在桌案上缓缓写下两个字:“弑君!” “你!” 太子震惊,一把扯过衣袖擦去桌上那两个字。 茶水洇透衣袖,冰的太子微微颤抖。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们是亲兄弟啊,何至于自相残杀。” 李承泽一把握住太子手腕,力度大的太子皱眉轻呼。 “二哥回去吧,我就当你今日没来过。” “你门下那个贺宗纬,和你怕不是一条心,范闲在京都也有个门客,叫侯季常,现在大理寺任职,让贺宗纬找找他的麻烦,把他踢出京都。” 太子奋力挣开李承泽的手,皱着一张脸,不悦地瞪李承泽:“我还没答应和你狼狈为jian呢,你就开始吩咐我做事了?” “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我什么时候……” 太子后知后觉自己被李承泽算计了,今天不管他答不答应,在外人看来,都是两人密谈许久,跟别人说他没同意和李承泽站在一起,谁信啊? 李承泽笑着挥挥手,领着谢必安走了。 二哥很久没对自己真心笑过了,自从十三岁那年对他下手,之后他面对自己,脸上挂着的总是假笑。 十三岁之前,二哥对我挺好的,老师留的作业写不完,二哥还帮我写作业呢。 还有我的兔子受了伤,还是二哥请太医给包扎的呢。 如果没有陛下,我和二哥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如履薄冰。 太子趴在窗边,痴痴地望着天上明月,思绪纷飞中,他已然下定决心,参与二哥那疯狂的计划。 “怎么回来这么晚?” 李承泽推开门,范闲正半躺着在自己床上,眼眸半阖盯着自己。 谢必安对此见怪不怪,淡定地关好房门,持剑守在房外。 “真把我这儿当自己家了?” “过来。” 范闲冲着李承泽伸手,李承泽轻笑一声,踢掉鞋子,一步一步上前,把手放进他手里。 范闲拉他坐下,脑袋拱在他胸前。 “长于十八,才知自己生于十八,你说,我这些年,活的像不像个笑话?” 胸前衣服被眼泪打湿,李承泽抱着他,一手轻轻揉他卷曲的长发。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范闲,说别哭?还是说我比你更像个笑话? 言语太单薄了,远不如拥抱来的热烈。 他用力环抱怀中人,柔软的唇瓣落在他发丝上。 “下月十八我过生日,你给我准备礼物。” “好!” 范闲抬头,泪眼迷蒙地去寻他的唇。 李承泽低头,主动奉上自己。 范闲的眼泪落在身上,烫的李承泽心脏骤缩。 攀至顶峰,李承泽用力拉下他的头,在他耳边轻轻开口:“别哭,我好心疼。” 范闲餮足,愉快地抱着殿下入眠。 果然啊,范闲会撒娇,承泽魂会飘。 只是装装可怜,落几滴泪,他就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