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伟】挚爱(小裁缝/阿东和老爷/黄宗伟的前世今生,微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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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灼的忙音第三次从电话听筒另一侧传来时,阿东就知道出事了。雇佣兵头子催他赶紧撤,不然就带着手下的兄弟们叛逃,阿东直接撩枪射穿了他的小腿胫骨,然后在雇佣兵的哀嚎中坐进车,发动引擎。 黎明前黑影幢幢的山林掠过车窗,阿东脑内飞速想着下一步。他根本不想来的,也更不想让阿伟来。但阿美留给阿兰的信里说得很明白,见不到黄宗伟就撕票。阿伟含着泪说,这种事阿美绝对干得出来,因为只有和毒蛇同样阴狠,才能引蛇出洞。 为露水情人搞出惊天绑架案,阿东觉得阿美真是疯了。但转念一想,爱上阿伟的人无外乎都有点疯疯癫癫,阿东自己也不例外。 他在分岔路口停下车,展开方才村民手画的地图。手指滑过蓝色墨水勾勒而成的海岸线,阿东想起了禅越的日子。 他们在禅越东海的岸边有一栋单独的小木屋,和营地其他住所离得很远。制冰贩冰的间歇期,阿东和阿伟都会窝在那里没日没夜地zuoai。两人相遇后阿伟的第一个生日,他们在小木屋的大床上度过了一整天,床边放着一个冰桶,里面是冰镇大龙虾和法国香槟。 那天晚上,冰块大半都化成了水,半开的窗子外吹来温吞吞的海风,阿伟跨坐在阿东腹部努力平复呼吸,后xue里缓缓流出jingye。 “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讲。”阿东叼着雪茄含混地说,双手揉着阿伟腰间的软rou。阿伟最喜欢阿东摸他的侧腰。空气湿热,阿伟身上的rou又绵又软,滑腻腻的,阿东捏起来也很舒服。”其实我从小就老做同一个梦。” 自青春期起,阿东就经常重复做同一个梦。 梦境始于二十世纪初叶,阿东是个一贫如洗的破裁缝,他被叫去一座豪华的大宅给里面的太太量体裁衣。太太的眼神忧伤而饥惶,总是神经质地抠挖那支烟丝烧尽的鸦片烟杆。 梦里的阿东和现在的阿东一样,热爱投机倒把,滋长无处安放的野心。裁缝铺人来人往,剪刀与布料的翻飞之间,所有市井流言都被低眉顺眼的裁缝默默记下。他听说这户人家久久没有子嗣,是因为老爷对着女人硬不起来。 “太太,我想帮您。”阿东站在太太身后,软尺绕着她的腰。没想到太太却将空空如也的烟枪递了过来,她说自己快想疯了,可老爷不让抽。 于是,jian夫yin妇的戏码虽然没能如期上演,但倒买倒卖的生意倒是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了。每一匹送进大宅的昂贵布料间都裹着阿东从黑市搞来的廉价鸦片,烟枪散出迷雾,蒙住太太的脸。 开春那天,送布料的阿东终于碰上了这所大宅真正的主人。摆满精巧物什的客厅里,老爷静静端坐在皮沙发正中,就像屋内许多珍宝中的一件。他无意识地撅着嘴,唇珠顶着薄薄一条唇髭,鼻尖架着一副圆框眼镜,镜片泛着茶褐色,显得瞳色很深。 “把低级货带进家,也不嫌脏……赶紧来人,”老爷甩甩手,“来人把他拖出去打死。”老爷穿着高领黑马褂,最顶上的扣子是松开的,抬手时两瓣领口被扯歪,露出一小段苍白的脖颈。 草木辉映的后院里,管家一拳一拳砸进阿东的肚子,老爷就坐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笑吟吟地望着蜷在地上的年轻人不断干呕,还举起串珠在面颊上摩擦,佛珠挤出脸上的rou。直到太太扑到阿东身上哭丧,阿东才勉强从女人上气不接下气、前言不搭后语的求情中推断出,所谓的低级货指的并非阿东,而是阿东带进来的鸦片。 阿东推开披头散发的大太太,手脚并用爬到老爷脚下,直起腰扒住年长男人的膝盖,挑起眼睛向上望:“那让我见识见识什么是高级货吧,老爷。” 阿东沿着老爷大腿外侧向下抚去,五指张开扣住褂子下敦实的大腿rou。老爷没躲也没骂,只是歪歪头,摘下眼镜,嘴唇微张叼住眼镜腿。 大宅地窖里的私家工坊阴凉昏暗,木桌上形态各异的瓶瓶罐罐反着微光。老爷赖洋洋地撑着桌沿,阿东忍着腹部的隐痛贴上老爷的后背,将手伸进祥云暗纹的长袍,扒开亵裤,指肚抵住rouxue按揉。老爷个子矮,头顶只到阿东的下巴,阿东能闻到发蜡的香味。 老爷一边喘息一边继续低声讲他的故事。和上海滩大多数富家公子一样,老爷青年时也留过洋,被满脑子实业兴邦光复中华的父亲逼着学了化工科。兴邦的学问一点没学到,反而习得了另一套技术。起床穿衣都要人伺候、柔软的双手从不事劳作的公子哥,却能从生鸦片里淬炼出最高纯度的吗啡。吗啡比鸦片更毒,会让人爽得欲仙欲死,用上几次就欲罢不能。 故事听完,阿东拽着老爷乱糟糟地倒进工坊一角的长椅。老爷跨坐在阿东身上,马褂歪歪斜斜的,白花花的腿在撩起的长袍下半遮半露,眼镜被扔到一边,打了油的头发也全散了。rou乎乎的手掌把玩宠物似地摁上阿东腹部的淤青,让阿东咧起嘴。老爷垂眼看着他,笑意盈盈,悄声说现在世道不太平,自己不便社交走动,然后又歪起头,像是在等待阿东的回复。 “老爷,我想帮您。”相似的台词,但这次的念白情真意切。 那天以后,阿东顺理成章地成了老爷的种马兼毒骡。缝缝补补,穿针引线,一张隐秘的吗啡贩售网就这样趁着乱世编织而成。阿东假借裁缝之名出入于军官富胄的府邸,其中不乏驻扎上海的日本官兵的家。老爷表示他们这是在曲线救国。 这种屁话虚伪下作到老爷每次说都会忍不住嗤笑出声,但阿东是不会去辩驳的,因为老爷笑的时候,大腿会缠得更紧,rouxue也会夹得更紧。老爷笑的时候,尾音还会沾上一点气声,娇得像个不知廉耻的妓女。 快活的日子没过多久,一转眼就到了来年春分。裁缝铺里流言不断,说是革命的星星之火即将燎原,过不了多久就会烧到阿东和老爷所结的网。老爷那些嗅觉敏感的宗族亲朋也有不少逃去了香港,可老爷嫌香港太小太潮。 “要走就走远一点。”老爷冷着脸说。阿东愣了愣神,随即点点头。老爷去哪儿,他就去哪儿。他们两个都有各自的本事,去哪儿都能活得风风火火。 临行前一周,阿东打算赶出几套远洋航行穿的衣服。两人站在二楼卧房的落地镜前,小裁缝把光着身子的老爷拢在怀里,上下抚摸对方的腰线,最后一抹春光照亮他的脸。阿东在想象中为老爷穿上衬衫、马甲和双排扣外套。脑海中的西装衬得老爷肩宽腰细,比上窄下宽的马褂更适合他。 “你怎么量都不量一下?”老爷扁扁嘴。他们刚做过两次,老爷嘴角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摸了那么久,早就摸清尺寸了。” “我做实验的时候可不——” “术业有专攻,老爷。”阿东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他们都说好了,这周换好银钱、取出金条,周末包车到港口,再坐邮轮横渡太平洋,经巴拿马运河去纽约。阿东听说纽约是座顶呱呱的大都市,比上海还要金碧辉煌、闪闪发光。阿东还听说,纽约有很多地下酒吧,在那里他们可以尽情拥吻。 “呦,真浪漫,”阿伟评价道,歪嘴笑起来。他躺在阿东身边,安安静静听他说梦。两个孤魂野鬼,手拉手把世界搅得天翻地覆,一起浪迹天涯——阿伟喜欢这样的故事。 阿伟笑得让阿东心痒,所以阿东没有告诉阿伟梦的结局。每一次梦醒前,在将醒未醒的意识边疆,阿东都会仰面躺在染血的草丛里,头顶是湛蓝的天空,天空下枝丫葱郁,鲜花盛开,春风拂面。 在落地镜照不到的地方偷偷窥视的太太把他们卖了。阿东被开鸦片馆的帮派混混当街打死,老爷也因汉jian罪被特务抓走,处以了严刑。他一辈子锦衣玉食,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结果身体吃不消,伤口发炎得了败血症,就悄悄死在暗堡的地牢里了。残暴的欢愉以残暴收场,这样的故事不知道阿伟还爱不爱。 沿着手绘地图,阿东徒步潜入了传来爆破声的无名村背后的野山。 他端着枪趴在杂草从间,顺着山坡向下看。善后的特警三三两两围在装甲车边,枪支松松地垂握在手里。救护车的担架上躺着一个怀孕的女人,旁边坐着抱成一团的阿兰和三胞胎。另外还有几辆警车,驾驶座都空着,阿伟就坐在其中一辆的后座,手腕被拷死,额头贴着副驾驶的座椅靠背。 阿东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和阿美一样疯,和阿伟一样疯。 装弹、瞄准、深呼吸,阿东开始向下扫射,即刻扬起的怒吼、尖叫和少儿的啼哭搞得阿东的头突突地疼。车外的混乱也让阿伟抬起脸,他畏缩着望向枪火闪烁的山坡,惊惶慢慢变成笑意。那笑容阿东再也熟悉不过。 空弹壳弹向四面八方,火药味扑鼻。山下尘土漫天,有人奔跑呼嚎,有人跌在血泊里,有人扑到别人身上掩护,有人举枪射击。一颗不知道从哪管枪爆出的流弹突然射中了阿伟那辆车的后车窗,阿伟捂住头扑倒在后座下方,从阿东余光里消失。阿东下意识将视线从准星上移开追望过去,警车都是防弹玻璃,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胸前传来一阵剧痛,是子弹在穿越胸骨。向后倒去的几秒钟无限延长,仿佛坠回梦中。下坠的沿途,阿东看到鸦片馆污浊的浓烟凝结成冰糖般的粉尘,乌黑的马褂褪色为纯白,梧桐下的轻吻被棕榈树的叶影所覆盖,梦境与现实相互交叠,前世与今生由因果勾连。 阿东仰面躺在染血的枯草里,灰白的天空下枝丫莽莽,料峭的海风吹过野岭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