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妈生恋爱脑
“早上好,离!希望你没忘记我们今早十点钟在秋雁湖碰面的约定,我定了湖心饭店的午餐,所以我会在湖心岛等你,不见不散哦!” “离小姐:澜沧实验室的年货已于昨天发出,预计明天到达天京,请安排人员及时接洽。” “离meimei,听奶奶说你已经回到天京,她老人家这几天一直念叨你,希望你回来陪她坐一坐、陪她说说话。你的卧室已经打扫干净了,我会安排老宅这边的司机来接你回家,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千万不要太晚哦,她老人家真的很想你。” 简修离咬着半块鸡蛋煎饼回消息,手指敲敲打打,眉毛皱成一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简修生坐在餐桌对面给她剥茶叶蛋,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脸上带着点他自己也没察觉的笑意,周围坐的员工只敢偷偷看他,小声议论。 “坐在简总对面的是谁呀?是宫里来视察的大人吗?居然能让简总亲自伺候。” “我也不认识,或者是简总的未婚妻?上次听烟草司的人说,他们钱总要给咱们简总介绍对象呢!” “你俩虎逼啊?那是简总亲meimei!听简总身边的刘秘书说,简总meimei一直在外地上学呢,平时不怎么回来,简总特别疼他meimei,一天要打三个电话那种,你俩快闭嘴吧!” “哇塞,你消息这么灵通啊?这你都能认得出来?” “欸,你看见简小姐身上披的那件皮草没有?那是宫里贵妃娘娘才能穿的烟墨狐皮!去年除夕宫宴晚会你们都没看吗?那皮子是皇后娘娘赏给咱们简总的!” “简总,您要的豆浆。”穿白衣的服务生端着托盘过来,简修生说了句谢谢,接过杯子往meimei跟前放:“不是什么要紧事情就吃完饭再聊吧,早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简修离这孩子打小就听哥哥话,短信编辑到一半就把手机放下,拿起茶叶蛋往嘴里炫,猛喝了一大口豆浆。她的手机就摆在桌面上,简修生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瞥见发信人的名字:简修诚。 大乾帝国建国三代,简家太爷是跟着太祖扛枪打天下的那一拨人,建国以后封了交通厅厅长,爵位定国公,带着铁道兵造桥铺路,为帝国开疆拓土;简太爷去得早,当时简老爷子也才二十来岁,接过这路桥工程的担子,扛着铁锹开着铲车走遍大好河山,一干就是一辈子,按理说现在已到该颐养天年的年纪,简老爷子却撤不下来,原因无他:简家定国公的爵位后继无人了。 太祖立过规矩,皇室宗亲、异姓公爵家里只有alpha能继承爵位,简老爷子自然是个alpha,这辈子就娶了一个老婆,夫妻伉俪情深,生了两儿一女,大儿子简明云是个资质平平难挑大梁的beta,二儿子简明荣是个才华横溢的alpha。谁知世事多艰,简明荣已经是定国公简家铁板钉钉的继承人,却在二十来岁的时候独自离家出走,跑到南洋去了,在当地认识了个小学老师的漂亮女儿,俩人如胶似漆新婚燕尔,先是生下了简修生,过了七年又生下简修离,再后来出了车祸,留下一双儿女孤零零在南洋,这就是后来的事儿了。大哥简明云只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简修诚,是个比他爸聪明点儿的beta,已经早早地跟大皇子妃家里的女儿结了婚,生下了简家的第四代,简家明面上还没有下一个alpha来接替这定国公的位置,简老爷子还不能从交通厅厅长的位置上退下来,得亏有简修生在交通部替他做事,能让他在御赐的老宅颐养天年。 “表哥催你回老宅了?”简修生给自己切了一块烤牛rou,又问服务生要了一杯咖啡。牛rou烤的很嫩,只撒了胡椒和盐,他吃完早饭就不怎么吃午饭:“上周和爷爷通了电话,说家里来了贵客,怕你回去觉得拘束,让你在城里多待几天呢。” “表哥说奶奶想我了,要我回去陪她,等我见完朋友就回老宅好了,反正除夕夜还得去宫里。” 简修生叹了口气:“好吧,本来还想多留你几天的,年底部里事情也多,我没什么空陪你,你回去陪陪奶奶也好,省得待在我这里无聊。” 简修离哼哼两声:“跟哥哥在一起才不无聊呢,回老宅都没人陪我玩游戏了,我跟表哥又玩不来,还有表哥家里那个小孩,我都不想说……”简修生竖了一下手指,示意她慎言,她就不说话了,乖乖地往嘴里续生菜卷煎牛肋条。 “等会儿要去哪里?”简修生换了话题:“我让司机送你。” “秋雁湖公园,我吃完早饭就得走了,我怕路上堵车。” “好,今天晚饭我不在家里吃了,你要是懒得做就吃了饭再回去,不过不许玩的太晚,十点之前必须到家,知道吗?” “知道啦。” …… 钱允慈定的地方在秋雁湖公园的湖心岛,进了公园就有摆渡车接引她到湖边,再坐摆渡船到湖心岛饭店。这里曾经是前朝皇帝的行宫,后来被钱家盘下又照着现代风格修缮,花天价从全球各地请来名厨,自此成了天京仅次于国宴的饭店。建筑依岛岸而建,行廊悬于水面,雕栏玉砌、湖光花窗、丝竹隐约、香气迷人、一步一景,足见设计师的心血。简修离下了摆渡船便有穿青衣的美人儿来领她入座,看样子定的是个包厢,她跟在美人儿后面左拐右转,越过三重回廊,才走进一艘系在岸边的花船。 “两位大人请慢用。”那青衣人福一福身,眉眼低垂,露出光洁的后颈来。简修离瞅见omega的腺体,才反应过来之前闻见的迷人香气都是这个omega身上的信息素香味儿,一时间又对钱家的商业手段有了新的认识。她掀开花船门口挂着的珍珠门帘,绕过金线织绣的屏风,里头摆着一张红木圆桌,上首的位置坐着一个穿粉红皮草的年轻女士,栗色卷发松松地挽了个结,正靠着椅背把玩手里的翡翠挂件,听见响声就起身迎接她:“哎哟,你来啦?” 钱允慈见面就是一个熊抱,她本就比简修离要高一些,今天还踩了高跟鞋,抱着她活像mama搂自己的小女儿,东方调香水的味道从她的头发和皮草之间散出来,熏得简修离鼻子痒痒,努力忍住不打喷嚏。 她俩行过拥抱礼,钱允慈拉着她入座。一张圆桌只坐着她们两个,除此之外花船里再没有别人,钱允慈亲自给她倒上茶,又示意她吃桌上摆的甜点心,意有所指地问了一句:“离,你这会儿饿么?不饿的话我们游湖,等会儿再上菜,可以么?” “我不饿,开船吧。” 钱允慈笑着说了声好,屏风前头就传来珠帘摇曳的轻微响声,紧接着船就缓缓地开动起来,花船四周的遮光帘往上卷,能看见单向玻璃外头是一片沉静的碧色,湖心岛上的亭台楼阁逐渐远去,用四方水域将她们隔绝在秋雁湖中。这是绝佳的谈话场所,在钱家的花船上,不会有任何人知晓她们的谈话内容。 “离,我们不妨开门见山地说吧,”钱允慈伸手拿了一块花生酥,露出纤纤五指上漂亮的蝴蝶美甲:“二皇子殿下托我感谢你,说你这一年来做得很好,‘芯片’在你手里卖出去一大半,赚的钱不光能回本,还够他修一座新的科学院。所以——”她拉长了声调:“你手里还剩下多少‘芯片’呢?” “说实在的,你也知道我的客户主要在中东,让那些包着头巾的保守派教徒买违禁品可不容易,我都快要半卖半送了。”提起“芯片”的事儿,简修离松了口气,她巴不得把卖货这种既不刺激又不好玩的事情甩给其他人:“剩余的货在塞浦路斯,如果你想运到南美去卖,我最迟后天就可以安排给你装船,春节之前就能到阿根廷。” 钱允慈抽了张湿纸巾抹掉嘴边的食物残渣,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也不用那么急。我今天找你来还有一件事:我手里有一批即将报废的军用火器,数量不少,至少能把一个师武装到牙齿。来源还算干净,只要我们年后把它处理掉,就不会有人追溯这件事情。你知道的,这东西在阿根廷不是那么好卖,单凭我一个人消化不了这么多,所以我想问问,你对这批货有没有兴趣?货就停在长海湾,只要你点头,我会派一支商船船队为你保驾护航,帮你送到你想要的地方,收益不论多少,我们三七分成,我三你七,你觉得怎么样?” 她的条件丰厚得像是白送的,而且火器对她的吸引力也远远超过芯片,简修离说不心动是假的:“东南亚那边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得先看看货,再跟贺子陵聊一聊,总之现在还不能决定。” “好吧!”钱允慈夸张地叹了口气,又像是注意到什么,伸手过来摸她的皮草:“欸,你这件是不是去年宫宴太后娘娘出的彩头啊?我记得是你兄长赢了去,当时小云还问他买来着,他不肯出手,我还以为是我的价格不够诚心,没想到是要留着给你做衣服的。” 简修离听了觉得开心,顿时觉得身上这件皮草有了特殊意义,不着痕迹地往椅子里头坐一点,不让她动手动脚:“其实也就那样吧,没什么特殊的,比羽绒服要暖和。” 钱允慈的话匣子却像是关不上了,眼睛亮晶晶的,那张漂亮脸蛋凑过来,挺好奇似的:“我之前都没怎么注意,现在发现你跟你哥长得好像啊,眼睛鼻子都一样……不过还是你更好看些。你兄长年纪不小了吧,你家里可给他定了婚配吗?我家里有一位表哥,人漂亮得玫瑰似的,是个还没出阁的omega,自小在江南养着,脾性更是一等一的好,要是你兄长还未定下婚配,能不能和我表哥相看着?咱俩也好结个亲家,这不是喜上加喜吗?” 她说得投入,越说越兴奋,似乎眼前已经能看见两家哥哥永结同心的大喜之日了,丝毫没注意到简修离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兄长喜欢什么样的omega?或者喜欢alpha?他虽说是个beta,可是交通部经他手的项目,桩桩件件都办得出彩漂亮,就连皇后娘娘也赞不绝口,可能要把四公主下降给他呢!那时候你可就是公主的小姑了,真正的皇亲国戚,到时候记得给我们钱家拨点儿项目啊!” “停,你先等等,”简修离听得心惊rou跳,使了点劲儿抽回手来:“你这消息保真吗?我哥哥真的要做驸马?” “不保真啊,都是我们说着玩的,”钱允慈欢乐地大笑起来:“瞧给你吓的!你兄长要是真配了公主,你们家可就没人能挑起交通部的担子了,到时候陛下要哭的。不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兄长到底定没定下来婚配啊?” 简修离听完有点想打人,到底看在同僚的面子上没有动手,只皮笑rou不笑地挤了一下嘴角:“我不知道,这种事情不归我管,不如你自己去问他。” “哎哟,你生气啦?”钱允慈穷追不舍,索性一屁股坐到她腿上。钱允慈外头穿的是粉红皮草,敞开外套,里面露出一件乳白色低胸吊带,丰满的胸脯兜也兜不住,随着她的动作往简修离身上蹭,又软又香,沉甸甸地压着她的胳膊:“哎呀,离,小离,你不要生人家的气嘛~”她说着还要把简修离的脑袋往那两团温软rufang上按,试图用自己的温柔乡感化年幼无知的同僚;简修离被闷得脸红气短,眉眼皱成一团,像只坏脾气小猫,努力地把脸从她那对大奶上挪开:“我没生气,你也别问了,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哥从来不跟我说这些。” “这样啊……”钱允慈看起来有些?惋惜:“那我只好自己去问咯。” “之前没听你说过你这位表哥,你似乎很关心他?”简修离有点好奇。 “想知道为什么吗?”钱允慈坏笑着贴近她的脸:“想知道的话就跟我一块儿卖火器,卖完拿到钱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火器的事情我会考虑的。”简修离点点头:“你先从我腿上起来。” 午饭之前只谈了这么一件没定下来的正事,钱允慈还想留她用晚饭,简修离觉得索然无味,找借口说要去看医生,推了她的晚饭邀约。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擅长跟人交际的类型,跟钱允慈这种过分开朗的人谈话更是耗尽了她的社交能量,可以说她看起来还活着,实际上电量已经见了底,急需回家充电。钱允慈看她去意已决也没再多留,派了司机送她。她坐在后座翻手机,看见早上到公园给哥哥发的信息他还没回,估计是忙得顾不上回她消息。邮箱里倒是躺着一封体检通知,是家庭医生发来的,大概是知道她要去出席宫宴,得给她开些新的抑制剂。 简家老宅有两位家庭医生,简修生情况特殊,自然是不敢让老宅的医生检查,于是请了新的医生照料他们兄妹俩。医生叫夏阳,是个三十岁出头的beta,简修生付清了他在北美求学的账单,又在春兰路的尽头给他开了一家诊所。简家兄妹事儿不多,简修离不怎么在天京,简修生在每月定期做检查之外也没别的事情,所以平日里允许他接待别的患者,算是不错的雇主。 简修离到的时候是大中午,诊所里没什么人,护士也都没在,夏阳在阳台上摆了个摇椅,躺在那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 “夏医生。”她走路没有声音,站在摇椅旁边拿包戳他,吓得夏阳从椅子上坐起来,看见是她还有点惊喜:“哟,小离来啦?你这次来得早啊,都没用我打电话催,可喜可贺,值得表扬。你先找个地儿坐着啊,我去调仪器,大概二十分钟能好,咱们速速地做检查,不耽误你吃晚饭。” 简修离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夏医生,你先等等,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想问什么?”夏阳拽了拽白大褂下摆的褶皱,脸上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咱们离小姐问话,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我想问问你,我哥哥他,有说过会和谁结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