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最优解　下②

    金色的阳光透过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洒落进来，给坐在老板椅上的简隋英镀上了一层金光，他抬笔在合同上写下最后一笔，“啪嗒”一声盖上了合同。

    精致的钢笔被丢进笔筒，简隋英伸了个懒腰，和沙发上李文逊的目光撞在一起。

    “忙完了？过来吃饭吧。”

    简隋英站起来，三两步走过去抢过李文逊手里写写画画半天的本子，“忙什么？公司的事？”

    不大的本子按着日期密密麻麻的写着备注，有家里某某的生日，某某的忌日，两家亲戚婚丧嫁娶的这些事情一一标注。

    简隋英愣了一下，心脏酥酥麻麻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全身过电一般。

    mama在世的时候家里也有这样一个本子，他那时候还小，被mama抱在怀里看mama如数家珍的按着本子上的日期念叨，“下个月是你姥爷的生日，下下个月是……”

    简隋英那时候不太理解，等他长大了开始一点点摸索着学会时如何待人接物，如何人情往来维持关系，母亲早已经不在了。

    再后来他也算功成名就，再加上和李玉还有简家这群亲戚的破事，他也很久没有这么平和的看待这些，只觉得厌烦，归根到底是没时间也没精力。

    他脑海里那个关于家的构想，好像在此时一点点的具现化，童话和现实逐渐融合，形成了一个家的模样。

    而和他一起在这个家的，是李文逊。

    那些争吵、矛盾、冲突，仿佛都已经远去，变成了很久之前一个错误的叹息，不可一世的简大少也曾经反思过自己是不是要的太多了，他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爱人——虽然这个过程经历了漫长的痛苦与折磨——那就必然要承受一些家庭的不完美。

    他们都是男人，没有谁必须为谁牺牲什么。

    他也一直这样理解着，李玉管着他无非是没有安全感，李玉不懂人情世故是他还太小，家里没人教。

    他只要多付出一点就行了。

    但是旷日持久的付出换来的并不是理解，而是变本加厉的控制，九点半的魔咒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其实早该做出决断了……

    李文逊从背后揽住简隋英，温热的气息打在耳朵上，李文逊轻笑一声，磁性的声音弄得简隋英耳朵发痒。

    “归我管的一些小事。”李文逊这样回答。

    “好了，快洗手吃饭啦！一会儿饭凉了，你吃了又胃痛。”李文逊放开简隋英，捏了捏发呆的漂亮老婆的脸颊。

    简隋英一把打开他作乱的手，漂亮的眉眼带着凶相，眼眶却有些红，“别捏我的脸，找死啊！”

    像一只被主人亲完恼羞成怒、呲着牙的炸毛小猫，可爱死了。

    “错了错了！”李文逊举手投降，脸上还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哼！认错倒是挺积极……”简隋英嘟嘟囔囔的不太满意，李文逊这丫从小就喜欢逗他，看他要生气就立马认错，态度良好，坚决不改，没想到这么多年还这么幼稚。

    他心里腹诽一声，转头去卫生间洗手，等他出来，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

    “吃饭，你今天怎么总是发呆啊？公司的事解决不了？”

    简隋英摇了摇头，尽管到了几年后，公司的业务对他来说依旧不是什么难题，他喜欢工作上的挑战。

    李文逊把筷子塞在他的手里，给他夹了一块红烧rou，“尝尝，咱妈上午炖的，特意让我带过来给你。”

    简隋英吃了一口，肥而不腻，确实好吃。

    “好吃。”

    “那也不能多吃，晚上大姨还让我们过去吃饭呢，说是要做海鲜。”李文逊笑眯眯的看着他。

    简隋英有些奇怪，“大姨怎么给你打电话？”

    “当然要联系我这个掌勺的啊，要不然做饭就做重复了。”李文逊调侃一句。

    也是，这些日子以来两个人的午饭和晚饭基本上都是李文逊自己在家做，要不就是去他爸妈家蹭饭，极少出去吃饭。

    李文逊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和他闲聊，看他实在心不在焉便问道：“是在想怎么回去吗？”

    简隋英猝不及防的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后知后觉的想到，其实他已经好久没想到回去这件事了，糟糕的现状和美满的未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也不得不生出几分逃避的心理。

    只是逃避并不是他的风格，两个人之间几次差点擦枪走火，尽管简隋英自认为道德底线并不高，但是他依旧不愿意在事情还没结果的情况下贸然做些什么，况且这并不是他的身体。

    如何回去确实是一个应该提上日程的议题。

    “船到前头自然直，”李文逊给他盛了一碗汤推过去，“也许还是没有遇到对的时机。”

    但这个时机又是什么呢？不得而知。

    两个人吃完午饭李文逊就回去了，他公司还有一大堆事要忙，简隋英心里不太得劲，觉得有些过意不去，“阿文，你也挺忙的……”

    “我？我不忙啊，再忙也要吃饭啊，”李文逊抬起手又放下，那只手最后落在他的肩膀上，“隋英，我们赚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啊，而且我给你做饭很开心，我们还有一辈子要一起走。”

    “嗯。”

    晚上下班照例是李文逊开车来接他，两个人回家洗澡换了身衣服，顺便把在家憋了一天的萨摩耶带上，提了点水果和保健品直奔大姨李蔚芝家里。

    简隋英坐在后座抚摸着在他怀里撒娇的狗头，“带他去干吗？”

    “让他和白新羽玩去。”

    中型犬的运动量不小，两个人一般都是早上起床遛一次，晚上吃过饭再去遛一次，如果赶上周末就去远一点的地方玩一个下午，或者把狗子送到父母家他们去约会。

    偶尔也会把萨摩耶交给白新羽照顾，这小狗确实和白新羽挺熟。

    两个人到的时候还没到饭点，萨摩耶欢快的扑倒白新羽怀里求摸摸，李蔚芝接过两个人带的东西笑着抱怨道：“总来还带什么东西？来大姨这里就是来自己家了。”

    李文逊就笑，把东西递给一脸笑容的姨夫，“大姨，姨夫，您这是冤枉我了，隋英说是客户送的进口水果，让我一定拎过来给您尝尝，这不是赶巧了吗？我们过来蹭顿饭吃。”

    他一边说一边撸袖子洗手，“大姨您别忙了，我去做饭。”

    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也知道干过多少次了，李蔚芝也不拦他，只是拉着简隋英坐下，“隋英啊，最近工作忙吗？”

    简隋英摇了摇头，眼眶又有点泛红，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多愁善感了许多。

    母亲去世之后他有一段时间几乎是长在大姨家，只可惜后来太忙，穿越之前已经很少去大姨和其他亲戚家里了，一是因为公司的事和大家闹得都不太痛快，二是和李玉的那些破事还有公司的各种事加起来就没什么过多的精力。

    李蔚芝看他不说话连忙抱住他，“有什么不开心的和大姨说，你在大姨眼里无论多大也都是孩子啊！”

    简隋英被她这一抱更是绷不住掉了两滴金豆豆，自己先闹了个大红脸。

    “哥！你怎么——哭了？”白新羽拉着萨摩耶跑过来，一大一小两双狗狗眼无辜的盯着他，看起来可爱极了，当然也是一副智商不太高的样子。

    简隋英总算是明白李文逊说让狗和白新羽玩是什么意思了，这两个倒是能玩到一起去。

    李文逊这丫嘴损也是真损！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白新羽见他哥不说话还刨根问底了，“李哥欺负你了？不能啊……”

    简隋英摇摇头，“没有，就是很久没见大姨了，想你们。”

    大概是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直白的表达过想念，白新羽母子二人愣了一下，李蔚芝随即抹起了眼泪，“那就常来，大姨也想你，大姨家也不远，就是你工作忙总怕打扰你……”

    “不打扰……”

    几个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晚饭，简隋英和李文逊带着狗回了家，大概是心情好喝了点小酒，简隋英晕乎乎差点站不稳，整个人几乎陷进了李文逊的怀里。

    他脸色潮红，吸吸鼻子，声音带了点哭腔，“阿文，谢谢你啊……”

    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又和我说谢谢。”李文逊无奈的揽住他的腰把他扶到沙发上，“我们是一家人啊……”

    喝醉了的简隋英格外缠人，抱着李文逊不撒手，李文逊就坐在那儿任由他抱着，用手指一下一下梳着他的头发，“隋英。”

    “嗯？”简隋英半眯着眼享受着李文逊的顺毛服务。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两个人一起上班下班，一起在厨房做奇奇怪怪的菜，或者窝在家里看一部老土的电影，周末有时候和朋友出去聚会，有时候去大姨家或者父母家，日子无忧无虑的慢慢过着。

    月底的时候他们本来计划去秦皇岛一趟，这也是他们这两年的习惯，一个月或者半个月去一次，可惜这次出了点小意外，赶上了简东远的生日。

    “隋英，这事我来cao办，到时候我们过去露个脸就好。”李文逊也知道他家的那些破事，可是到底还是成年人，人言可畏，再大的隔阂抵不过一句“无不是的父母”。

    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的。

    本来家里老人还健在，简东远岁数也不大，不用大办，简隋英和李文逊拎了不少礼品走了个过场，也没有留下吃饭，简东远欲言又止，到底没有说什么。

    两个人一起离开，简隋英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对谁说，“这样就挺好。”

    当一个普通的亲戚来往就挺好。

    他年少懵懂渴望的父爱，少年叛逆时的仇恨，成年后不属于自己的偏爱，到如今看到已经有了佝偻老态的父亲好像释然了。

    李文逊拉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压马路，两个人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手牵着手，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彼此。

    赶在月底之前他们还是去了一趟秦皇岛，李文逊又哐哐装了半车的礼品，简隋英直笑他，“你干嘛啊？要把家搬过去？”

    李文逊一脸的理直气壮，“反正咱俩也没到吃保健品的时候，况且去看爷爷，我总不能带着一兜子西红柿吧。”

    这就属于话里有话了。

    简隋英用脚踢他，“你哪儿听到的？”他总不至于把这种丢人事说给李文逊听，现在想想自己那时候确实是鬼迷心窍了，居然并没有觉得不对。

    “那你别管！”李文逊还不告诉他。

    简隋英趁他装东西从背后偷袭他，手臂困住他的脖子，“嘿，还有小秘密了？说不说？不说扣你零花钱！”

    “别！”李文逊装模作样的哭天抹泪，“老婆，我一个月就100块钱零花钱，停车费都不够！”

    简隋英还真信了，他记忆中李文逊的零花钱是不多，讪讪的放开他，“那就给你涨点？”

    “老婆你真好。”李文逊把他按在车屁股后面一顿揉搓，把简隋英欺负炸了毛，“别，别乱叫……叫老公倒是可以……”

    “行啊！”李文逊笑着点头，隐在镜片后面的眸子带着狐狸一般的狡猾。

    简隋英一看就知道他憋着坏，扯着他的领带把他拉过来凑近自己，“说，想什么坏主意呢？”

    李文逊扶了一下眼镜，凑到简隋英耳边小声耳语，两个人离得太近，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简隋英感受着耳边温热的吐息，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李文逊！”

    “说说都不行啊，老公～”李文逊故意压低声音叫了一声，直叫的简隋英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靠！”简隋英暗骂一声，推开他三两步坐上了副驾驶，按下车窗喊他，“走不走啊？”

    “走啊，老公～”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