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上讨厌alpha的beta怎么办？（二）
喜欢上讨厌alpha的beta怎么办？（二）
云书参加过太多的追悼会，这其中就包括自己父母的，普普通通的两位beta，死在失控的车轮下，而那时候他才16岁。 他不喜欢下雨，那场车祸发生在雨天，倾盆的大雨。 从学校赶到警局的路慌张又漫长，云书甚至差点错过了公交站，停尸间里摆放的只有两具面目全非、血淋淋的尸体。 雨下大了…… 云书站在门前，伸手去接，雨水砸落在手心，顺着掌中的纹路淌落。 “刺啦” 火柴被划开，跳动的火苗点燃了烟体。 云书甩手把火柴荡灭，塞进空空的火柴盒里，修长的手指夹起烟，烟雾从轻启的唇中喷出，最后湮灭在大雨的搅拌中。 “谢谢。” 是略沙哑的声音。 云书弹烟灰的手一顿，偏头看去，不知何时沈贺站到了他的身后，此刻对方正半仰头看着屋外的大雨。 “工作罢了。”云书扭过头，咬住烟猛抽一口，感受到满胸腔都是烟雾的苦涩味这才长吁一口气。 沈贺同云书并排站着，鼻尖是雨水混合烟草的潮湿气息。 “还有吗？” 云书把手里的烟盒递过去，见沈贺拇指弹开盒盖，手指在烟盒里探寻着，最后在其中夹出了一根送到嘴里叼着。 “借个火？”沈贺摸遍全身也没有摸到打火机，瞥见云书手里的火柴盒后半是询问的说到。 云书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和沈贺对视了两秒，探过头去。 沈贺看着云书手指夹着烟边抽边把烟往自己面前送的样子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和云书一样的动作探过头，烟体对上冒着火星的烟体，随着两人的一吸一呼，燃了。 云书抬起眼皮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眼眶和鼻子还泛着红，微微压着烟嘴的唇略薄。 和贺凌长得一点也不像，骨相倒是对称漂亮。 这么想着，云书视线撞上了一双幽亮的眸子，不用言说的悲伤浸透了眼底。 “谢谢，是真心的。” 沈贺轻轻开口，云书能清楚的看到他眼眶里蓄起的泪水，似乎是为了不失态，眼上的眉毛还紧紧皱在了一起。 烟雾扑在了脸上，也不知是气息温热还是烧着的烟烫人，云书猛地闭上眼站直了身子，因为动作过大，烟灰掉在了他的手背。 猛地一个哆嗦。 “没火柴了。” 他解释道。 远处已经有人开始离开了，云书猛抽了两口烟，感觉到胸腔里的震动平息了这才朝前扬了扬下巴，“你该走了。” 沈贺偏过脸，大拇指擦了一把眼眶，把烟叼着嘴里，冲云书伸出手，“再见，有机会再聊。” 云书转过身，微微一笑，蜷了蜷发凉的手与之交握，“沈法医，干我们这行的从来不说再见，寓意不好。” 与上次不同，他们没有一触即分，沈贺的手紧扣，手心的热度钻进了云书的皮肤。 “我想再见。” “沈法医，入殓师……还是少见吧。” “沈贺？沈贺！” 沈贺回过神，面前的女生正一脸不悦的盯着他，似乎是对他的走神颇为不满。 “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我问你的工作，媒人也没说你是干什么的。” “工作啊！”沈贺恍然，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他情不自禁皱起了眉毛，“我是化妆师。” “看着你不像啊！你一个alpha做什么不好想不开干化妆的工作？”女人凑近了些，没看出来沈贺脸上有什么妆容的痕迹。 沈贺放下咖啡杯子，微微一笑，“因为我只会给死人化妆。” “什么啊！晦气！”那女人面色一僵，怒目瞪着沈贺，“不想相亲就不要相，来了在这儿恶心人呢！再见！” 沈贺看着女人那东西气急败坏离开的模样突然就又想起了那天云书说过的话，他脑子一热没怎么思考惹怒这女人会有什么后果便说出了口。 “干我们这行的从来不和人说再见的！你确定……” 话还没说完，脸上就被泼了杯热咖啡，烫得沈贺脸上肌rou直抽抽。 “再也不见！” 女人撂下狠话气呼呼地走了，留下一众看热闹的人和被泼了一脸咖啡狼狈擦拭的沈贺。 “至于吗？谁死了不得见入殓师啊……要是被谋杀了还得见……谢谢！”沈贺边念叨边顺手抽过纸巾，还不忘给递纸巾的人道谢。 “半年不见沈法医换职业了？”说话的人语气中带着调侃。 沈贺手一僵，猛地抬起头，视线撞进了藏着两分笑意的眸子中，见他惊愕对方还微微偏了偏头。 “云师！”刚刚还在想着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而且还见证了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一时间沈贺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 “倒是没想到你会转行。” “云师，别调笑我了。”沈贺苦笑，这都是什么事啊。 云书没想到会碰到沈贺相亲，也没想到沈贺会拿入殓师这个职业当挡箭牌，他抽了几张纸按在桌上，看着白色纸巾慢慢洇成褐色这才又开口道：“拼个桌？” “请请请！”沈贺赶忙站起身，示意云书随意坐。 “别误会，只是现在大家对法医职业的接受度高了不少，而且我只是因为亲戚那边先斩后奏约好了，不来对亲戚那边不礼貌，而且我和那女孩不合适。” 云书微笑点头，也不搭腔，只是招手叫来服务员开始点餐，“餐厅只喝咖啡属于是浪费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见云书似乎没有什么不好的印象，沈贺长吁一口气，应和着随便点了个招牌菜。 “你倒是记得牢。”云书点完菜了突然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沈贺反应了两秒这才懂云书说的是什么，他尴尬一笑，装作不在意道：“嗐，那天的烟和雨太搭了，所以印象深刻。” 云书眉头一挑，只觉得手心莫名又开始烧起来。 “看来这半年你深受相亲的困扰。” 沈贺无奈耸肩，笑起来时整个人没有了当初的那股生冷，虽然说不上热切，但云书能感觉到这人的性子便是如此。 可能是和尸体接触久了，和活人接触便会有些疏冷。 “深受困扰，云师你呢？” 云书笑而不语，男友提出分手之后他就没再谈过，在这个基因为上的时代，他一个beta又能找到什么合适的人，更何况能接受入殓师的人寥寥无几。 不过这些也都不重要了，他早已经不在意了。 “不过哪怕是入殓师，一位alpha，而且还是一位优质alpha应该不缺乏追求者吧。”沈贺手指轻轻把玩着桌布垂下来的穗穗，装作不经意道。 云书轻轻抿唇，端起白水喝了一口，好整以暇的盯着沈贺，深邃的眸子满是清明。 沈贺视线微微躲闪，一瞬间便懂了云书的意思，尴尬又急切的想要解释，嘴刚张开就听到了云书平波不惊的声音。 “我是beta。” 沈贺：“beta！” “您好，为您上菜。” 服务员刚好上菜，动作间挡住云书的视线，因此他只听到了沈贺的惊呼却没有看到他眼中闪过的欣喜。 “这个社会普遍认为一些工作只有alpha才能胜任。”云书执起刀叉切牛rou，语气淡淡。 沈贺摆手慌乱解释：“别误会，我只是有些意外，因为你看起来像是alpha，而且在面对别人信息素暴乱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反应，我以为你是优质alpha。” “事实上，我不是。”云书把牛rou切成小块，送进嘴里轻轻咀嚼，感受到味蕾绽放的愉悦后这才微微抬眸看了沈贺一眼。 明明不带一丝情绪的话，听在耳中多了几分的挤兑。 沈贺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解释，半天也组织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只能低头默默吃饭。 “你家在什么地方？我送你。” 云书笑着摇头，和沈贺告别。 “云师！那把伞有空了我给你还回去？” 云书没有回头，手举在头侧摆了摆，就这么慢步走远。 沈贺低头看向自己衬衣上的咖啡渍，已经干涸，留下深浅不一的图形，就像是在嘲笑这次失败而又尴尬的会面。 云书再见到沈贺是在周末，他正给一位车祸的中年女性修复遗体，沈贺被小张给引了进来。 “师父，沈法医来了。” “什么事？” 沈贺挥了挥手里的文件，“来送份材料，噢，就是这个死者的。” 云书点头收回目光，继续手里的活。 小张见气氛尬住了赶忙招呼沈贺跟他去资料室。 沈贺目光缱绻的又探了一眼低头工作的云书，这才快步跟着小张出离开。 云书长吁一口气温柔地替往生者拂过碎发，哪怕五官已经残缺不全，但也能看出其生前的美丽。 “沈法医，你别在意，我师父就是这样，一旦有车祸的往生者就会亲力亲为做修复，特别是这往生者是beta，他连碰都不会让我碰。”小张笑着解释云书为何会如此冷淡。 “你师父很厉害。” 沈贺回忆起过往，meimei那般模样都能修复成生前的模样，这得有多么深的功底才能做到。 “是的，你都不知道，我师父是业内唯一的beta，厉害着呢。” “看来他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料啊。”沈贺扣紧手里的档案袋，装作无意的感叹道。 “哪能啊？谁愿意生来干这个，听说我师父他小时候父母因为车祸去世了，车轮碾大的老惨了，那个时候修复技术不行，没人接他的单子，估计就是那个时候树立的志向吧。沈法医，你应该深有体会吧，我们干和死人相关的工作经历了多少，beta的难度得翻个倍。” “所以你很崇拜云师吧？” “当然，非常非常崇拜！” 沈贺觉得他可能也在崇拜着。 不大的屋子里，抽风机“嗡嗡”低鸣，云书坐在尸体前，身子微微弓着，目光专注，手上一点点描摹勾勒。 空调的冷风不够强大，他露在帽子外的鬓发已经湿透。 沈贺看得入神。 如果说法医解剖缝合是为死者寻找真相，那么入殓师拼接修复就是为死者重构体面。 他们都是摆弄尸体的人，也一样有敬畏之心。 许是沈贺的目光过于灼人，云书终是抬头看了过去，却收获了满眼的欣赏，他怔愣了一瞬，平波不惊的移开了目光。 “沈法医，你还在啊！”小张提着外卖过来，见沈贺站在门口没走颇为的讶异，“你不会是对我师父……？” 小张八卦的指了指云书又指了指沈贺，偏偏还只说一半，颇让人联想纷纷。 “没有的事，你别乱猜。”沈贺手一挥摸上自己的后颈，边挠边歪头辩驳，殊不知通红的耳朵属实出卖了他。 小张看透不说透，一边羡慕师父的魅力，一般佩服沈贺的勇气。 alpha和beta，虽然没有两个alpha的社会压力大，但也是不容小觑。 “师父，你先吃饭吧，后续的收尾要不就交给我？你都干一天一夜了。” “没事。”云书脱掉手套，一手取眼镜一手按眉心，疲惫模样尽显，站起身的时候因为腰痛还僵了一下。 “看来入殓师比我们还要辛苦啊。”沈贺见云书没有搭理自己，幽幽开口感叹。 “其他法医我不知道，反正感觉沈法医你挺闲的，在这儿盯了我一下午。”云书说着迈开步子，突然双脚脚底开始窜起一震麻一直钻到大腿根，腿一软就要往地上倒。 沈贺眼疾手快，两步上前拉住他的手臂架住就要往一旁的椅子带。 “腿麻了……谢谢。”云书连声说，生怕沈贺再扯着他多走两步。 小张把饭放好，见云书腿麻还想上前帮忙，但一想到门外沈贺的反应，抿嘴偷笑，很识时务的悄悄离开了。 “你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了。”沈贺单膝跪地，两只手轻轻捏住云书的小腿，“我帮你按一下能快一点缓解。” 云书微皱着眉，只觉得沈贺附在小腿上的手烫得很，热气随着来回移动的手指透过皮肤钻进血管，带着酥麻感漫布全身。 “不用了。”云书把腿从沈贺手中抽开，“我缓一会儿就行。” “行吧。”沈贺没有强求，搓了搓手指，有些局促的站起身，视线瞥向一旁的尸体，已经和早上看到的大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注意到沈贺的视线，云书难得有兴趣多说两句，坐在一旁边按大腿边讲了两句关于五官损毁后如何修复重构的cao作。 沈贺微垂着头静静听，视线在尸体上转了一圈后又重新落在了云书身上，对方讲到兴处双手甚至比划起来。 “所以，这个填充是需要……” “你想谈恋爱吗？” 热切的交谈戛然而止。 两人直直的对望，都在观察对方的表情。 猛地云书站起身快步到墙边的桌旁，上边放着小张打开的晚饭。 “云书，你觉得我怎么样？”沈贺不想放过这一次的机会，紧跟两步，手撑桌上，弯身看向云书，“我想……” “你吃饭了吗？”云书递给沈贺一双筷子，打断他的话。 “没呢。”沈贺接过筷子，不死心的继续说道：“别人接受不了我们的职业，但是我们可以接受对方，理解对方，我们都不擅长面对活的人，也不擅长表达，但是我们有互相理解的点。我觉得……” “沈贺！”云书深吸一口气，提高音量压过沈贺的话。 “你知道……” …… 沈贺怔愣了好久，直到回家了才反过来，他在云书的羞辱之中逃走了。 云书讲出的话他根本无法反驳，因为一切都是事实，一切也都难以改变。不管是过往，现在或是未来，云书顾虑的，痛苦的是他从未思考过的，那一刻的无地自容让他恍惚，更是觉得委屈和羞耻。 他说：“你走吧，我们不合适。” 沈贺闭上眼睛，脑海里还能清楚的浮现云书疲倦的神情，不知是对他沈贺，还是对他的身份，总之这一幕刺痛了沈贺的心。 屋外的蝉在哀嚎，就像他的眼泪，一颗一颗在苦涩中发酵。 他不懂，也没人能懂。 “沈贺！”云书深吸一口气，提高音量打断对方的话，“你知道我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沈贺错愕，不明白云书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那是我16岁，刚分化不到两个月，我还在学校参加期中考试，班主任找到我说父母出车祸了。那一刻我以为他在说笑，可是他们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不管是老师还是警察。”云书情绪没有一丝起伏，就好像讲述的不是他自己的故事。可越是这样，沈贺越是感觉他在难过。 “我看到了那对夫妻，在我过往的那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觉得命运会不公。可那血淋淋的一切赤裸裸的告诉我，是一个alpha，是他撞死了我的父母，而起因只是因为他没有打抑制剂。” “两位普普通通，努力工作的夫妻，明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干过，就那么被碾在车轮下，躲不开，挣扎不开。沈贺，你知道吗？法院判刑却只判了对方易感期失智，是啊！他是失智啊！可是这都不是他能逃避杀人偿命的理由！” 沈贺听小张提了云书父母的事，却不知道内情是这样，牙关咬了又咬，无措又悲伤，为云书，也为那对可怜的夫妻。 “对！就是这样的眼神。”云书偏头用手擦过眼眶重新看着沈贺，见他泛红的眼眶自嘲一笑，“觉得可怜是吗？一对平庸的beta，没有易感期，没有发情期，就连生育都困难，可这个世界就是有这么多的beta，他们忙忙碌碌却连体面离开的权利都没有！没有一个入殓师愿意帮他们修复遗体，没有！”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心疼你！”沈贺摇头，眼泪随着云书荡起的情绪滴落，他从未这样想过。 云书嗤笑，“收起你那享受着身份给予的权利还四处卖的同情吧，你辩驳不了什么的，从你认为我是alpha开始，你就剥夺了属于beta成功的权利。你未曾经历过我的痛苦，又何曾懂我想要的是什么？” 沈贺不解，甚至很是冤枉，“我没有卖同情，而且我也从未否认，也未曾想否认过你所有的努力！云书，你父母的离开我表示遗憾，但是你不能……” “你有问过我吗？” “什么？” “你甚至都未曾问过我是alpha还是beta，在你认可我的那一刻起你是不是就已经把我当做了alpha？”云书言辞犀利，问得沈贺哑口无言。 是啊，他的确是第一瞬间就把云书当做了alpha，只是因为对方不会因为方桐的信息素外溢而失控。他从未考虑过，beta也是不会受到信息素干扰的。 “承认吧，沈法医，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观念，身份都不同，更何况你能自信不会出现易感期失控的局面吗？beta可给不了你任何的帮助，比alpha给的帮助都无用。” 沈贺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目光把云书的背影描摹又描摹，最终失魂落魄的离开。 云书听见门响的声音闭上眼，猛地松了一口气，颓废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按住眼睛，直到眼泪晕起的湿润有所缓和这才执起筷子吃饭。 他承认，他对沈贺是有好感，甚至可能不止于好感，可他们只能止步于此了。因为到了这一步他发现自己和那些追求身份的人没什么两样，他欣赏的就是alpha身份带给沈贺的冷静自持和反差。 也许抛开alpha的身份，哪怕沈贺在葬礼上哭的多么撕心裂肺，他可能都不会多看两眼。这本身就是一种悖论，他厌恶alpha的不能自持，却又深深沉溺在alpha理智中失控的破碎。 发现这些后他惊慌、气愤又无可奈何，只能以此番话伤害沈贺，也点醒自己。 “嚯！咳咳咳，沈贺？”方桐挥了挥手，只觉得一股浓郁的烟味儿扑面而来，给他开门的人模样潦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流浪汉。 沈贺打了个哈欠，转身进到屋里，一个跃身就把自己撂在了沙发上。 方桐换鞋走进屋里，客厅窗帘拉得严实，茶几上烟灰缸里烟头已经堆成山，地上丢的全是啤酒罐子。 “你这是什么情况？……妈说给你电话打不通，怕你出事让我过来看看。”方桐说着拉开窗帘，刺眼的太阳光线射在沈贺脸上，眼睛一震不适。 “平日里有洁癖的沈法医你转行了？怎么变这么邋遢？”方桐嫌弃的找出垃圾袋一个个拾啤酒罐子，“最关键的是你喝酒为什么不找我一起？” 沈贺：“……” 有点关心，但不多。 “就是对自己有了怀疑。”沈贺缓缓坐起身，头重脚轻的感觉已经缓解，他拾起桌上的啤酒罐往嘴里倒，已经没有一滴。 方桐上前一把抢过罐子，“你还会对自己有怀疑啊？平时看着冷冷清清的人，情绪起伏这么大呢。” “方桐，平时不见你这么挤兑人的？”沈贺无奈扶额，跟着起身收拾屋子。 “你老人家坐着吧，这两天肯定没好好吃饭，小心一会儿低血糖，或者你去弄点吃的。”方桐抬手制止沈贺的动作，把人按在沙发上。 沈贺也不矫情，他现在的确是一站起来就有点头重脚轻。 “方桐，你觉得做alpha是种什么感觉？” 方桐直起身，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沈贺，见他神情认真，怔愣了一下，调侃的话重新咽回肚中。 “如果你是要和我探讨社会性话题的话，我觉得，作为alpha，是这个世界的既得利益者，也是规则制定者。因为稀少，因为强大，虽然有缺陷，但我们无所畏惧。” 听方桐这么说沈贺搓了一把脸，只觉得烦躁。他当然知道，因为云书以beta的身份向他控诉过，在这之前，他从未思考过这些。 方桐盯着沈贺，目光中满是探寻，沈贺身上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要不然不会是这般抓狂的样子，要知道当初贺凌牺牲他这个做哥哥的情绪都平稳的不行。 “你是不是……失恋了？” 沈贺身子一僵，有些不愿承认，但转念一想，好像也就方桐能帮自己分析分析，无奈地叹了口气，“确切的说是还没有在一起过。” 听起八卦方桐精神头上来了，手里垃圾袋也不顾了，飞速坐到沙发上瞪大眼睛等着沈贺继续说。 “别看我啊，然后呢？他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拒绝你？” 沈贺被方桐这副模样整得无语了，低头酝酿了几秒这才重新开口，“他是个很理智的人，分寸感很强，站在那里感觉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有些缥缈，有些冰冷。可他又很真实，说话时，抽烟时，工作时都充满了魅力。” 方桐：“emmm，又缥缈又冰冷，你不会说的是什么尸体吧？” 听听这描述语，像是说活人的吗？ 沈贺瞥了一眼方桐，“你不懂，就像我一样，我也不懂他。我以为我触及到了，可实际上他离我很远。” “你这说的玄之又玄的，得嘞，我还很抱有期待的想会是什么omega能拒绝你这样的优质alpha，现在我算是明白了，要不是你有易感期，我都觉得你是个机器人。” “什么意思？”沈贺不解，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木啊！”方桐恨铁不成钢道：“你不要把人家当冷冰冰的尸体看，也不要以这种冷淡态度对人家，难怪你追不上，要我我也不会喜欢你。关心人家啊！陪伴人家啊！像是火炉一样温暖人家啊！” “这不是重点吧，重点是他是beta，他父母被alpha撞死的，到最后都没有办法体面离开，就那么血rou模糊的火化下葬的。” 方桐一愣，“啊？beta啊！”他低头抠了抠手指，小声嘟囔，“我和贺凌一见钟情，他热的像火炉，我还真的没有感受过那种冷淡的人。beta情绪本身就比alpha和omega稳定，而且还感知不到信息素，你还喜欢上了个仇alpha的，不给你扇巴掌就不错了……” 沈贺：“……” 别以为那么小声我就听不见，说我作也不至于当着我的面吧！ “咳嗯，我觉得吧，你也不用怀疑自己，分化成什么你又决定不了，更何况这是社会阶级的不平等，这和你个人是无关的，只要你不是那样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不就行了。我想他只是因为父母的事对alpha不够信任罢了，你只要能诚恳的对待他，然后给予承诺，，我想他会对你改观的。” 沈贺手指挠了挠额头，面上不显，脑子里却在思考着要怎么才能让云书信任他。当然不管怎么样，他第一件事肯定是要去道歉，为之前自己的逃避道歉。 云书以为他和沈贺也就止步于此了，却是没想到第二周这人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手里还捧着一束花。 “云书，上一次我完全是被带入进你的逻辑中去了，所以才会觉得我们不合适，也会羞愧难当的逃离。但，但事实上，我并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同。你是beta，我是alpha，我们都是被分化的人，身份不同，享受的权利不同。你不能把我归在加害者的位置上，我们都是自然规则的受害者，这对我不公平。” “好，你说我们一样，可是我们所处的社会是alpha在压迫着beta的生存空间，所有的规则，利益都是为了你们而制定。我们平庸，我们弱小，甚至我们不怎么有智慧，只会听命行事，碌碌工作。可这么多的人，我们的权益保护甚至还不如omega，多么悲哀。”云书抱着手臂，满脸哂笑。 “我拿这个社会的文明劝告你，你现在却又要拿自然的野蛮来说服我接受你吗？文明世界的你？” 沈贺被呛得一噎，有些难堪，甚至又想逃离。霎那间他想到方桐曾告说过的话。 “笨拙一点也没关系，真诚才是必杀技，实在不行，就让对方感受到你放低的姿态，一个厌alpha的beta能接受的只有低姿态的alpha，而现实生活里又有多少alpha愿意低姿态的待人，你只会是头一个。想当年我和贺凌能在一起就是因为互相放低了姿态，要不然骨子里的劣性会让我们一见面就掐架。” “好！我承认！”沈贺双手举起呈投降的动作，苦笑道：“我是规则的受益者，这么多年的生活的确让我忽视了其他群体的诉求，但是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我从未做过伤害他们的事，甚至我的很多死者都是beta，我为他们寻找真相，为他们的命运叹息。我的朋友里也有非alpha的人，我们相处融洽，并未出现过摩擦。” 云书眉头微皱，看着沈贺泛红的眼眶有些烦躁。 又来了又来了，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是这副委屈模样，搞得像是被他欺负了一样。。 “云书，我喜欢你，无关身份之间的吸引，完全因为你这个人，因为你是云书，所以我喜欢。你的职业，你的过去，包括你是beta这都是属于你的一部分，这让你更为完整，但绝不是简单的一点就会吸引到我。我是alpha，但不是会发起情来谁都不认的alpha。” 沈贺说着朝前走了一步，攥紧手里的花朝云书递了递，“怎么办云书……我可能骨子里还有那样的劣根性，或许有一天发起情来丧失了理智，做出伤害人的事情。但是我不想这样，所以……我需要你，云书，我需要你狠狠的管教我，训斥我。” 不是我要你，是我需要你。 云书转过头，盯着沈贺的眸子晦涩不明，最深处闪过的是难以察觉的疯狂，摧毁一个alpha骄傲意志的疯狂。 比起alpha身份带给对方的强大，他更像看到沈贺的脆弱，那种力量被颠覆的快感让他忍不住战栗。 “沈贺，这是你求我的，你不要后悔。” 追求刺激的快感大于终于大于对沈贺的好感，云书接过花慢悠悠开口道。 沈贺大喜，脸上荡开笑容，咧着嘴摇头，“我从小到大做过的决定从未有后悔过，只要阿书你给我机会。” 见这人顺杆爬的倒是挺快，称呼直接都改了。 “行了，你先回吧，我接下来还有工作。” “那我晚上来接你？一起吃饭？” “再说吧。” 沈贺看着云书快步进屋的身影，咬着唇痴痴一笑，方桐说的没错，真诚才是必杀技，回去一定要请他吃饭。 云书比沈贺要忙，他们确认关系后真正约出来吃饭也就一次，还碰上了沈贺被紧急召回，通常情况下都是沈贺工作结束来服务中心找云书。 他什么也不干，就坐在角落里看着云书工作，有时候他是趁着吃饭时间来的，会带着自己做好的饭过来，后来云书嫌他的目光太扎眼就找了入殓师相关的书籍给他看。 沈贺比云书想象中的要更听话，也更省心，他彬彬有礼，从来不越矩，如果不是他那过于炙热的目光，云书甚至有一种他们在以朋友的身份相处。 就连小张都明里暗里在疑问到底是沈贺在追他还是两人已经在一起了。 说实话，云书也不想这么冷淡的对待两人的这段关系，从那天冲动答应了之后，他一直都在后悔，特别是沈贺还那般真诚的对待他。 他不忍心看着这么优秀的人被折磨打碎，可内心的渴望又期待着沈贺出现在身边，这种撕扯只会让他痛苦，表现出来就是对沈贺情感的极致冷漠。 云书这种与自己较劲的胶着关系一直持续了差不多三个多月，终于因为一件事有了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