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寻故

    沈怀夜披上外袍，打开门窗，晨曦的清风吹散了一室暧昧的味道。

    他打来水，为洛晴羽清理了身体，又换上干净的床褥，放下了挡光的床缦，然后才去后院沐浴。

    待他换了一身白衣走出院门，泽州弑渊卫头领沈靖便走近躬身道，“公子，昨夜进了主院的那个女人是大长老的护卫送过来的，大长老的人还跟院中仆婢说了不准打扰，所以那时院中无人，才让九小姐闯了进去，她在公子屋里的浴池中泡了催情的夜娆花，还在为公子准备的茶里下了‘情炽’，其心可诛。”

    沈怀夜沉吟了半晌道，“把我的浴池拆了吧，屋中摆设都撤换了。我去一趟弑渊卫总营。”

    ……

    南洲中午灿烈的阳光铺洒在戒备森严的琳琅海市，两个月前被炸毁的废墟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工匠们在全副武装的鲨卫的监督下有条不紊地搬运着新的建筑材料，按规划重建新楼。

    颓丕的街尾一个扛着大捆木料的高大男子戴着斗笠慢慢往工地走，宽大的斗笠挡住灼热的阳光，脸隐在阴影中看不分明。

    走了一段路，他身后渐渐跟上了几个同样身形高大的搬运工，忽然他转身隐入一间无人的废楼，他身后的人跟着陆续也进去了。

    高大男子取下了斗笠，露出跟当地人截然不同的五官来。他高眉深目，瞳孔隐隐泛着银光，下颌锋锐，如天神用刀斧从山石中细细凿刻出的像，清冷而遥远。

    他低声问身后的人，“查到什么了？”

    ”王上，属下雇了不少本地的妇人去家家户户上门寻找身上带旧伤的少女，可是都对不上。如今唯一没有找过的地方，只有南洲王宫了。”搬运工打扮的男子回道。

    男子想了想，轻声道，“以前倒也罢了，如今沈家弑渊卫加入了王宫防务，要潜入太难了，更何况听说沈燃星也来了，我们千万不能惊动那尊煞神。”

    当年北原的老狼王去世，他是老狼王的孙子，所以也拥有继承权，于是被抢先即了狼王之位的王叔派兵追杀，逃到南洲已经是山穷水尽了，走投无路时却得知王叔亲率狼骑进犯秀州，被沈燃星杀得片甲不留，大好头颅被沈燃星挂在边境墙上风干。然后亲族们就来迎接他回去即位了。

    虽然他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王位拜沈燃星所赐，可是他万万不愿对上这位实打实的恩人。

    他的亲卫头领道，“王上，也不是没有办法，南洲王宫中近日在拆一座宫殿，那宫殿甚大，拆了两个月还没拆完，宫中还在召集工匠入宫去拆。属下去贿赂选人的管事，应该能混进去。”

    郎奕颔首，“去吧。找完这最后一处就走。”

    他们已经在南洲找了一个月，也该回去了。

    郎奕当年渡海来南洲时在海上遇袭，也不会游泳，落海快被淹死的时候被当地一个小女孩救起，她带他到一座小岛上养伤。追杀他的刺客循踪而来，又是放火又是放箭，生怕他死不了。

    那女孩在箭雨中被一支毒箭钉进下腹，眼看就不行了。他把被一路追杀得遍体鳞伤都没舍得用的聚雪丸喂给了她。

    那是用生长在极北雪原荒无人烟的冰渊绝地中，千年难遇的聚雪仙葩炼成的，可生死人rou白骨，化一切毒，整个王室也只有三颗。他手上这颗是父亲被王叔杀死的前夜留给他的，是父亲最后的遗物，无比珍贵，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救了他的女孩因他而死。

    他抱着她在四处燃起熊熊烈火的岛上找了一处寸草不生的山洞，拔掉她下腹的毒箭，处理了伤口，然后握着剑守在洞口等待他最终的命运。

    他以为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结果等到天都黑了，四周的火渐渐熄灭，也没等到追杀他的刺客。

    天亮时，岛上来了一艘破冰船，那是本该巡航在极北冻海的船，船身装着森冷的铁刃，停在热带海岛边格外不和谐。

    船上涌出一群被新任狼王的酷烈吓得流亡极北冻海的雪原贵族。他们漂在冻海时收到雪鹰传信，说新狼王在秀州战死，于是满船贵族欢天喜地，雪原也不回了，直接开着破冰船追着能循迹的雪鹰到南洲海迎接老狼王的最后一位继承人，嫡孙郎奕。

    上岛时一众贵族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遍地残火断箭的海滩，不敢猜嫡孙是不是还活着。

    直到郎奕一身血火，蓬头垢面地踩着焦土走到岛边，在南洲海岛炽热的风里受了加冕礼，成了极北雪原即位时最狼狈的狼王。

    然后众贵族拥簇着郎奕让他上船，他不肯，除非带上还留在山洞中的女孩。可贵族们仓促流亡冻海时人数众多，破冰船载重又十分有限，他上了船，就要有一个贵族下船来自己想办法回雪原。这一路遥远而凶险，他身份太尊贵，所以大家愿意换他上船，那个女孩就不行了。再说他们是一去不返，热带海边长大的女孩肯定不愿意留在四季冰天雪地的雪原。

    最后他同意让换他上船的贵族留在岛上照顾那女孩，他随破冰船回雪原。

    ——————

    情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