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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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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涟咳嗽一声,她知道崔兰徵是真心实意地提醒她,她当然也不是什么自大狂妄的主,他人的提点,放在心上就好,终归是小心为妙。

    但是她并不想把崔南川放在眼里,又或者她并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陆涟的确热爱自命清高,没有优越感就活不下去,确实,一想到这世上居然有比她劣等,她便兴奋得难以自抑。陆涟抿了一口酒,玩味的目光扫射坐在主座的两人。

    这两个人会怎么对待自己呢?既然原先的谎言被扯掉了,陆涟想。

    她盯着面前装着白酒和黑酒的酒樽,酒樽应该是陶瓷质地的,有青裂纹路,一路向上延伸。再然后就是桌面上装饰的花朵儿,有紫薇,有绽放的腊梅,花瓣透着光亮,有几朵的花瓣摇摇欲坠,似乎轻轻一吹就能掉落在酒樽里。

    陆涟轻轻一吹,助了力。

    她的接风宴还在继续,但是当事人却不在席位上,所有人对此都视若无睹。

    霍以玄早就在等待了,那种未经遮掩的审视的目光一遍遍扫视过她的皮肤。

    “露娘,就没有想说的吗?”霍以玄单刀直入。

    就像平静海面突如其来的风暴,陆涟一开始为心理预演的画面打了腹稿,但是她实战时刻忽然改变主意了。

    “你想知道我是谁吗?”陆涟向前走,几乎离霍以玄只有一拳的距离,几乎就要贴近了。

    霍以玄的眼神微闪,但是这种情绪波动没有从语气中传达,他的表现异常平静。“我们查过你的身世,没有任何纰漏。”

    陆涟挑挑眉,合欢宗的后续设施布置得这么周密?那么她可以继续胡编了。

    “你猜猜看呢?”陆涟故意卖了个关子。

    “一个花窟的女子,怎么会有比肩天下高手的功力呢?”霍以玄眼神凌厉起来,他转到陆涟的身后。让他意外的是,陆涟很信任地把后背暴露出来,她的身体呈很松弛,或者说很懒散的状态。

    这至少说违背了他对于一个刺客或者简单点,习武之人的基本认知。

    陆涟仍旧没有回头,“弟弟当真要知道吗?”

    “由不得你在这里打马虎眼。”屋外传来霍以白的声音,他得意地把手中的东西往陆涟眼前晃了一晃。轻轻笑了笑———这是刺阁暗哨分布的地形图。

    霍以玄见状,勾唇冷笑道:“真是厉害,露娘。”

    “这是什么?”陆涟眼皮都没抬,她的大脑正在飞速旋转,思考这份烫手山芋的出处。

    “这份地形图,绘制的如此详细,不难猜到是你们内部之人的杰作,与我何干?”陆涟先发制人,她眯着眼看着那副图纸。

    “对啊,因为这是我给你的呀,jiejie。”霍以白急着邀功,他把手搭在陆涟的肩膀上。“可是jiejie那么不乖,拿到别人的东西居然没有一点想要归还的意思。”

    “那弟弟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呢?”陆涟拍掉霍以白的手,满不在乎地问道。

    “对啊,哥,那我们下一步应该做什么呢?”霍以白最看不惯她的无赖样,望向霍以玄,让他拿定主意。

    “弟弟,你知道的,打蛇不死反遭噬,如果露娘不愿意透露……”

    “我来吧。”霍以白立刻抢白道,“你知道我的手段的,jiejie如果不说,我至少能取她半条命。”

    “也罢,弟弟,该出手,绝不留情面,需卦上六尚不妨,当不想它沦为九三了。”霍以玄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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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涟被押解到一座奇异的建筑。周身因着建筑的构造,多窗却窗小,阳光只能一缕一缕射进来,被分散的光芒所照亮的程度一下锐减,视野内暗沉沉的。

    悄无声息,真正的悄无声息。陆涟甚至可以听到浓稠的水滴落砸在地面的声音,很沉闷。

    “这里是哪里呢?”陆涟咽了口唾沫,在思考自己是否要表现出明显的害怕神情,她凑近霍以白的耳边小声问。

    “jiejie看了就知道了呀。”霍以白目不斜视,用气音回答,尾音微微上翘。他的语调很奇怪,像是稚童恶作剧得逞之后微微的上扬,甚至夹杂一点尖锐的嗓音。

    在昏暗的甬道往前走,两侧的镂空囚笼里传来无数细碎的哀嚎,腥臭的味道阴暗的照不出光的地方四溢,还混合着土层下落叶腐烂的味道。

    哎呀妈呀,啥地方啊?陆涟鼻子抽抽,不会是什么囚禁小黑屋PLAY吧。

    两个女人从阴暗处走出来,其中一个站在有阳光照耀的地方,让人可以勉强看清她的模样。她和陆涟差不多高挑,丰满而富有力量的身材,是像亚马逊女战士一般的人。

    她的眼睛是琥珀色的,醒目的鹰钩鼻让她的表情变得稍稍严肃而不可以亲近,很高的颧骨让她在打量人的时候,带了点居高临下的气势。

    另一个站在后面,掩映在黑夜里,被衬得很娇小,但是从身形上看可以确定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不曾找到。”这个女人对陆涟的到来没有表现一丝一毫的兴趣。陆涟注意到,她的左脸被溅到了鲜血。女人淡漠地对着霍以白摇了摇头,随后打开身后紧闭的一扇门。

    陆涟忍不住好奇,也往里面瞅了瞅。里头很昏暗,就是密闭的空间。一豆烛光照亮了一个垂头低声粗喘的人。他已经很老了,个子又瘦又小。他的头发稀稀拉拉的,因为溢出来的血液而沾在头皮上,可以看到斑驳伤痕的头皮。

    陆涟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脖颈的黢黑皮肤里堆叠着的皱纹,上面露出一道道伤痕,从下颌骨延伸。可以说是体无完肤,眼神已经涣散了。

    很熟悉的味道,让她兴奋又喜悦,但她没有认出这是什么气味,是仇恨的气味,啊,那令人感动的甜美的气味,那是与爱相背驰的贪婪所发出的、令人透不过气的气味!

    陆涟闻到过更浓更烈的气味,是崔择所发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