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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模作样

    

装模作样



    商蔺姜到桃花记成衣铺的时候已是申时。

    宠宠第一次见到宋南知,既是好奇又是害怕,两道明亮的眼光睁睁地看了她许久,嘴里时不时发出些声音:“诶……哦……”

    “嗯呢。”宠宠发出的怪声音,宋南知次次有回应,一张口齿如百灵鸟伶俐,量体时会说能笑,“你长得叫人喜欢,和你阿娘生得一样好看呢。”

    王湘莲来意不善,傅金玉担心她会使手段让商蔺姜受伤,不禁捏了两把汗,宋南知在替宠宠量体时,他心不在焉想着别的事情。

    量体之后,宋南知小心翼翼把宠宠送到傅金玉手上,身边有总督府里的姑娘和乳娘在,她时时心惊胆战,不敢和傅金玉有过多的交谈,只在将宠宠送过去的那瞬间,低低来了一句:“你怎么魂不守舍的?这孩子不会是你偷抱出来的?”

    “是啊,偷抱出来的。”傅金玉分了一缕神来打趣宋南知,接过宠宠时趁机握定她的纤指,长了一层糙皮的指头,偷摸着把一寸温肌搓弄出了濡意。

    这些时日傅金玉学得了偷香窃玉,可白日里时他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地说着话儿,装得和个正人君子似的,不曾像今日这样……

    这样不知廉耻!

    宋南知如触雷电,想抽手又怕摔了手上的孩儿,被搓弄得双肩不由颤抖起来。

    好在那傅金玉有作弄人的心思,却也有爱护侄女的心肠,只是作弄了一会儿,便风轻云淡抱着宠宠后退了几步,退到了滴水檐下。

    风霜砭人肌骨,滴水檐下四面有风,即使宠宠身上穿得暖和,头上还套着小帽授温,乳娘仍怕宠宠因此感寒,正想劝傅金玉入内避风,商蔺姜便乘着马车来了。

    马车刚在成衣铺前停下,还没见到阿娘呢,宠宠忽然大叫一声,脸上泌着兴奋,双手忽上忽下奋力挥舞,见到阿娘后她反而安静下来,有力的小手僵在半空,等着阿娘伸手来抱。

    “嫂嫂。”商蔺姜出现,傅金玉惊喜不已,抱着满身奶腥气的宠宠上前相迎,“嫂嫂可有受伤?”

    “没有受伤。”商蔺姜把头略低下,边说边把宠宠抱了过来,顺道把话题揭过,“宠宠今日还乖吧?”

    “乖得很,见了生人虽有些害怕,但没有流一滴泪。”商蔺姜低头的那会儿,傅金玉眼睛颇尖,瞧见了她额角上有一道新鲜的红晕。

    红晕鹅卵石一样大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到了,虽用脂粉与碎发掩饰,但他凑得近,目光稍是仔细一定就能瞧见。

    但商蔺姜有意隐瞒,他不敢究问一句,只好装作不知,装作没有看见:“宋娘子已帮宠宠量体了,如今正在纸上画着尺寸,之后好裁剪衣物。宋娘子是个熟手,三日后衣服就能做成。”

    “今日多谢小叔了。”商蔺姜抬脚正想进铺里和宋南知说几句话,宠宠却因鼻尖受冷,连珠箭打起喷嚏。

    打喷嚏的同时,还吐了些奶块奶水,她颈下未系围兜,好在乳娘手疾眼快拿出手帕来擦拭,才没让衣襟变得黏糊。

    四周的风渐狂,商蔺姜下意识抱着回到马车中避风,在马车内坐定后,她撩开一角帘角,道:“再烦请小叔一回,替我转告宋娘子,宠宠的衣裳,要补一层柔软的里衬,到时候制衣之费,我会叫人送过来。”

    “嫂嫂放心,我会转告宋娘子的。”傅金玉点点头。

    “宠宠害冷,我就先带她回府了。”

    “好。”

    ……

    因吹了寒风,宠宠有些感寒的迹象,呼气里有鸣音,医婆把脉后熬了一碗汤药。

    汤药苦涩,她吃了两口便不肯再吃,用好话安慰着也不肯张嘴,倔强得很。

    小半碗药喂了两刻才勉强喂入。

    药物苦涩,发作之后叫人精神困倦,宠宠玩了一刻便睡下了,商蔺姜在童房里待到辰时才离开。

    相次已时傅祈年才从外边回来。

    商蔺姜坐在镜前,玉颈低垂到胸前,不言不语梳着头发,见傅祈年回来,只是把水盈盈,含着怨恨的目光,朝他脸上斜溜几次。

    刚回府便有人和他说了王湘莲今日来府上的事儿了,不过傅祈年尚不知王湘莲来了后发生了什么事,虽知不会是好事,但商蔺姜用那楚楚可怜的目光看过来时,身前好似吹过一阵阴风,冷汗瞬间淋淋漓漓湿了衣裳。

    她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在他跟前装成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商商……”傅祈年移步过去,望着镜里那张不施朱粉,却自然娇美的脸庞,“祖母今日来做什么了?”

    “做什么?”商蔺姜一股恼劲儿按捺不住,啪的一下把手上的木梳丢在镜前。

    她的举止是粗鲁的,但辞色如常,“能做什么,不过是来说我无家教,来北平这般久了,也不去侯府探望,还说我思想迟钝,管理不得家务,要我与你成婚后回到侯府去,一来我能学习妇道之常,二来也能懂规矩。”

    说罢,袅袅婷婷地走向暖榻坐下,她把趾甲修得圆润的脚踩在绣墩上,先把傅祈年引得心痒痒的,而后一只手有意无意,撩拨着额前垂落的几缕碎发,将额头上可疑的红晕露出,博取他的怜惜:“我哪能学得来这些呵……我不过是庸脂。”

    “怎么受伤了?是因为祖母吗?”傅祈年的眼力到底不差,瞧见了那团红晕,红里带紫,不是被东西砸了就是撞到了什么坚硬之物,白日出门时她的脸上白白净净,不到一日,额头就白里转红,红里转紫了,受伤时定然疼痛,他一个紧张,凑过眼要细看。

    “我自己不小心的。”商蔺姜存了小心思,把腰儿一转,躲开傅祈年伸来的手指,娇憨得厉害,可爱亦可怜。

    明知是在耍心眼,在做作,傅祈年爱她、怜她的心却一刻多过一刻,无法抑制:“吃了委屈便与我说,说完再闹脾气我也不恼你一句。”

    “说是不恼我……”商蔺姜继续做作,推开傅祈年,把脸转到壁角上,想到伤心之处,没好气骂道,“其实你心里定在说我做作,你们傅家人都不待见我。白日里我说了一句不好听的话,伯娘便举起茶杯砸向我,晚间再说一句不好听的话,你定会来jian我。”

    “甄伯娘砸你?”傅祈年听得前半截的话后早是怒火中烧,后半截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见,“为何砸你?”

    “为何砸我?”商蔺姜星眸微转之时,眼泪不住扑簌簌地落下粉腮来,打悲道,“你明知故问罢了,当初我在侯府所受的委屈,你哪一件不知情?那堂兄思春之时对我有意,见你不在,想和我暗暗通jian,我不从,便叫人折腾折磨我。伯娘明知我无错,却要歪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