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投奔兄长
“你是想烫死我吗？！”一声怒吼，茶盏摔落。 周母盛气凌人地站在明亮堂屋内，恶狠狠瞪着被踹倒在地，全身颤抖，不发一言的苏雪薇。 此刻她双手撑地，弱柳扶风般斜靠在红木交椅旁，水眸含泪，贝齿轻咬朱唇，胸脯因为急促呼吸而微微颤着，盈盈一握的细腰塌陷出姣好弧度，圆润翘臀下修长玉腿蜷缩，正害怕的将一双小巧莲足往灰布裙内藏去。 三年的饥寒交迫和刻意折磨，除去让她发育缓慢，面色憔悴外，竟丝毫没磨去半分艳丽姿色。 周母见状越发烦闷，抓起旁边的糕点盘子就向苏雪薇砸去！ “诶诶。”周父赶忙扯住周母手腕，“还指望她干活呢，弄伤了不好。” 周母侧首瞪向周父，却也听劝的将盘子放下：“是指望她干活，还是怕伤你心头好啊？” 眼见对方又要拿去年他喝多酒，在厨房强摸苏雪薇手说事，周父立刻干笑着讨好：“我心疼她个克夫相做什么？这不是怕你气坏身子嘛。” “哼！”周母白他一眼，满脸嫌弃的对着苏雪薇叫嚷道：“还趴着做给谁看？重新倒一杯茶去！” 苏雪薇强忍下泪水，起身将碎瓷捡干净，才敢往堂屋外走去。 “夫人！老爷！不好了！！” 看门的李二从院门外急匆匆跑来，见到红着眼眶，如被雨打芭蕉摧残过的苏雪薇时，狠狠愣了下，目光瞄过她被茶渍打湿，隐约透出内里月白小衣的胸襟，吞着口水踏入堂屋。 周母：“什么不好了？一大早瞎叫嚷什么？” “京城！”李二被门槛绊了下，堪堪稳住身子后继续道：“京城来人了！” 原本要离去的苏雪薇在听到这句话后，顿时心中一惊，悄悄放慢脚步侧耳细听。 周母还没来得及阻止，那呱噪的李二便一股脑全倒了出来：“苏家，苏云霆来要人了！” 阿兄？ 苏雪薇惊愕回头，在周母黑沉的脸色中，猛地不管不顾往大门跑去！ “给我抓住她！！”周母一声怒吼，李二捂着耳朵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去追。 可素来纤细瘦弱的苏雪薇，此刻却像脱僵野马般，发了疯的往前跑，中途甚至连撞翻了拎夜香的丫鬟也不在意。 直至来到大院门口，一辆马车和一个陌生男子出现在眼前，才笑容一顿，愣在当场。 黑衣青年闻声望来。 他五官端正，剑眉星目，左手持一柄长剑，头发高高束成马尾，虽然衣着样式简单，可在阳光下隐隐发光的银丝云纹刺绣，以及腰间挂着的麒麟玉佩，无不昭示着此人出身非凡。 就连他身后的马车，也是精雕细刻，彩锦覆顶，紫棠色的短穗随风摇曳，合着金丝楠乌木车身，虽然极尽低调，却依旧难掩尊贵。 更别提那两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不光鬃毛修的一丝不苟，便是连口中的马嚼子都两端嵌着藏青蓝宝，牵绳更是裹着金丝，在日照下耀耀生辉。 相比之下，一身麻布粗衣，青丝凌乱，衣襟湿了大片，裙摆还沾染着暗黄色不明液体的苏雪薇，便显得极其落魄狼狈。 洛河怎么也没想到，他风光霁月的主子，居然会有这么个邋里邋遢的meimei。 顿时有些不太确信的问道：“苏雪薇？” 名讳被叫出，小姑娘终于回过神。 待瞧见青年审视眼神后，立刻局促又不安地往后缩了缩肩膀，怯生生点头回道：“嗯，我是苏雪薇。” 洛河唇角抽了抽，虽然还是不大信，但瞧着那瑰丽娇颜，再想到自家主子的出色容貌，瞬间便打消了顾虑。 于是毕恭毕敬拱手施礼道：“属下洛河，乃户部尚书大人的近身侍卫，苏老夫人生辰将近，大人让我来接您团聚。” 苏雪薇眨了下眼，犹豫问道：“尚书大人？我阿兄吗？” “是。”许是苏雪薇小兔子一样谨慎又好奇的模样着实可爱，惹得洛河忍不住逗趣道：“大小姐不会忘了兄长名讳吧？” 苏雪薇赶忙摇头：“当然不会，阿兄叫苏云霆，字逸之。” 洛河笑道：“这就对了，我家大人便是你兄长。” 听到这话，苏雪薇终于松了口气，却又再次红了眼眶，心底激动又难过。 阿兄，她的阿兄终究没有抛弃她！ 洛河自是不知小姑娘这些年的委屈经历，还当自己哪句话惹到人家，顿时头皮发麻，手足无措的问道：“你哭什么？我说错话了？” 苏雪薇再次摇头，抬起衣袖擦着眼泪，又哭又笑道：“没有，我，我这是太高兴了。” 见不是自己弄哭的，洛河顿时安心，转身掀开车门帘道：“那我们现在就走？” “谁也不准带她走！” 周母气冲冲夺门而出，二话不说一把揪住苏雪薇耳朵，不顾她挣扎哭泣，拽着人就往院内拉！ “你做什么？”洛河几步上前，一把捏住周母手腕，对方痛的惊呼一声转瞬松手，接着他长臂一伸将苏雪薇护到身后。 周母哪里吃过这种亏，顿时哭天喊地：“哪里来的登徒子！光天化日抢人啦！” 原本清静的院门口，顷刻间便聚集起围观人群，但是周家平日里作威作福，欺压乡邻颇多，所以倒也没一个上去帮忙，只指指点点瞧着热闹。 周父这时才气喘吁吁，杵着拐杖匆匆赶到，一见自家婆娘坐在地上叫骂，而苏雪薇竟然躲在一个男子身后。 顿时气地举起拐杖就打：“败家媳妇！居然勾引外男？你对得起我儿吗？！” 苏雪薇条件反射地抱住头蹲下身，却连大声都不敢，只低低哀求道：“别打我，我听话，别打我……” 洛河一把捏住拐杖，侧首看着惧怕地缩成一团的苏雪薇，顿时怒火上涌，直接将拐杖拽到手中，双臂用力一掰！ 咔嚓！ 眼见手臂粗的古木就这么被轻易撅断，周父和周母皆吓得连连后退，像看杀人犯般惊恐地瞪着洛河。 对方却理都不理他们，只转身将苏雪薇搀扶起身，尽量柔声安慰道：“大小姐莫怕，尚书大人会为你做主！” 一听洛河搬出苏云霆，周父和周母顿时面色一变，叫嚣起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生是我周家媳妇！死是我周家鬼！当官怎么了？当官就他妈可以不顾礼义廉耻抢人吗？！” “你们苏家一群狗东西！当初贪图聘礼！舔着脸将这个丧门星嫁过来！如今得了势！就他妈的翻脸不认人？！” “苏雪薇！你个小婊子！你他妈忘了自己干过的脏事了吗！” “我可怜的儿子就是被你这个小浪蹄子害的！！” “不要脸的下贱娼妇！顶着狐媚子脸四处勾搭汉子！背地里还不知跟多少男人睡过！！” 周家这对刁钻公婆平日里如何磋磨苏雪薇，本村之人几乎家喻户晓，这类难听咒骂，更是隔三差五就要来一出。 早就习以为常的村民纷纷摇头，有的低声说了句造孽，便嗑着瓜子继续看戏。 洛河自幼出生江湖名门，后来追随苏云霆更是注重修养，严以律己，别说脏话，就是吵架也顶天问候人家一声爹妈，哪里听过这么多污言秽语。 眼见对方越骂越难听，可自己又着实插不上嘴。 最终心一横，牙一咬，扛起呆愣着的苏雪薇往马车上一丢，直接架着马车跑了！ 被这一下整愣了的众人彻底傻眼，过了好一会周母才反应过来，顿时尖叫着大喊：“抢人啦！土匪抢人啦！！” 因着门口这一出闹剧，苏雪薇彻底失了颜面，后面一路上连看洛河一下都不敢，生怕从他目光中瞧见鄙夷。 而洛河也碍于她身份，着实不好多说什么。 加上自己这样鲁莽的将人劫走，还不知要闹出多少是非，满脑子想到都是回到京城后该怎么同主子交代。 于是二人除去在驿站歇息时同桌沉默吃饭，竟是连一个字都未再交流过。 直至苏雪薇身上衣服气味越发难闻，洛河才尴尬着从驿丞那弄了套人家夫人的旧衣服，打破了二人诡异氛围。 “大小姐。”洛河将从河边灌满水的水囊递进车门帘内，待苏雪薇伸手接过道了谢，才重新拉住缰绳说道：“京城将近，我准备连夜赶车，争取明日一早就到，所以可能会有些颠簸。” 苏雪薇捏着水囊的指尖一顿，想到马上就要见到阿兄，一路上平静的内心突然就慌了起来。 三年未见，阿兄的容貌都已经有些模糊，不知他可又长高了？喜好有没有变化？万一不待见自己…… 见车内无声，洛河不解转头：“大小姐？你睡了吗？” “啊？”苏雪薇猛然回神，满脸歉意地掀开车门帘，对上青年干净清澈的眼睛笑道：“我没关系的，这一路辛苦洛大哥了。” 眼前小姑娘本就娇艳如花，加上近一个月的修养，气色已然好了许多。 此刻一笑，小鹿般的水杏眼弯成月牙，红唇上翘露出雪白贝齿，合着还未褪去的些微婴儿肥，娇憨可爱到萌化人心。 更别提那一声软糯糯的洛大哥，直喊的洛河全身一酥，脸颊微红地转过头，僵硬着身子说道：“没事，不辛苦。” 苏雪薇放下车门帘，推开一侧小窗，望着路两旁黑漆漆的森林，不经想起被贩卖时的遭遇…… 再看如今铺着狐裘的软榻绣枕，镶金雕花的熏香小柜，无处不透着精致舒适的奢华车厢，顿时鼻尖一酸，拭了拭眼角泪珠。 阿兄，他还是疼我的吧？ 带着这样自我安慰的心态，苏雪薇仰头望向漫天繁星，感受着初春微凉的夜风，不知不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