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今天不行是因为晕血
第三章 今天不行是因为晕血
国庆节前的月考是高二分班后的第一次综合考试。 陈闯天生一副理科大脑，政史地退居二线后，省下来的时间全用于制定庄重且严肃的“第一次未成年两性生理交流大会”章程了。 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谭田田，和独立犯罪不同，这属于同伙作案。哪怕谭田田是资深狗友，但一切关于“性”的话题对他们这个年龄的少男少女而言都是“you-know-who”。 不可说规则下诞生的幻想通常盲目而宏大，无拘无束，不存在“常理”二字。 假设将这些青春期幻想碎片收集倒进一口巨大的坩埚中熬煮，所呈现出的终极世界或许会超出科学的范畴，进入到一个再吊诡不过的维度——狭长的rou墙隧道潮湿闷热，尽头处是生长着无数色彩糜艳、形态畸异的巨型植物组成的古老雨林。树冠上垂摆下一根根荧光粉色的枝条，地面铺满了层层七彩橡胶皮套，空中漂浮着被人工香精和色素浸泡过的鲍鱼形状云朵，湿漉漉的根茎旁一朵朵摇头晃脑的短杆儿蘑菇发出可疑的嗡嗡鸣叫——瑰佹一如万华镜里的成人童话王国。 而在国服NPC们的指导中，这类看一眼就会中毒的副本只面向十八级以上玩家开放，等级不够的萌新如果贸然进入，败露后很可能会被挂在城墙上公开处刑，以儆效尤。 为了不变成谭田田眼中的异类，陈闯决定秘密使用外挂。 路线的调查必不可少。本地有三所大学，建校时长已逾成熟，校园所在周边充分完备了标准商业三件套：饭店，超市和宾馆。陈闯花了两周时间（主要是周末），伪装成入学新生，分别打入三所学校共五个校区七个专业的新生群，他甚至额外申请了四个QQ号，每个皮下都有若干风格各异的马甲头像，最后以EXCEL表格的形式，从证件审查、价格区间、卫生清洁和口碑评价四方面进行横向对比，决出了三个备选方案，并安排了实地考察。 其次是装备的购买。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陈闯生平第一次手动测量，为了确定数据区间，开始上网是想取取经，结果越取越疑惑。无奈只能利用课间频繁来往卫生间，假意解决生理问题，实则进行粗略取样。 这种见不得光的研究付出的代价是相当严重的。得益于那句家喻户晓的广告词，“尿频尿急尿不尽”，他光荣地被同班男生贴上“前列腺有问题”的标签，传到谭田田耳朵里后，某天晚饭后，这位好友十分贴心地带了他妈下来串门。 “别客气。我妈是专业的。” “谢谢啊，礼尚往来，一会儿让我妈也给你看看。” “你滚，你妈能随便给人看病么？你妈诊室里都是神经病。我算看清你了，你个逼真是前列腺发炎，缺德带冒烟，我好心帮你你什么态度？绝交！” 于是陈闯很顺利地空出一个周末的下午坐车到十几站外的药店买避孕套。去之前他已计划好，不怕买多就怕买错，每个尺寸都得来一盒。然而站在货架前才发现，原来他赔上声名寻寻觅觅的答案早已被商家利用数据统计投入进了市场里。陈闯豁然开朗，心想，大概是取长补短，胯下欠缺的就要从嘴上补回来，他比不过网上的男人，难不成还比不过现实中的吗。 至此，前期准备业已就绪。 时间定在十月三号。一个国人很喜欢安排婚礼的日期。一个他爸妈得连吃两顿席的日子。 陈闯计划中的最后一项，就是在前一天晚上，让他爸给他搓了个澡。重点搓背，其次脖颈，然后猛刷胸膛。他爸累得气喘吁吁，问他洗这么干净想干啥，是不是明天打算去婚礼上给人当新郎。陈闯对着镜子里白皙皮肤上一块块粉色的暧昧伤疤满意点头，就算事后留了什么不该留的痕迹，被发现后也能一律推给他爸，机智。 这下真是万事俱备，只欠实战了。 *** *** 十月三号。下午两点。开房过程很顺利，交过钱拿了房卡就能上楼。 华华是半小时后到的，她穿了一条蓝底碎花的连衣裙，挎着小包，不知是热还是激动——羞是不可能羞的，经过近一个月的暗中接触，陈闯已经彻底洞察了她的花痴本质——脸颊红红，小手不停扇风。 “你好呀。” 陈闯侧身放她进门。 华华指着摊在房间中央的行李箱，两眼冒光，“你开了好几天的房！” 陈闯拉开拉链，一件件展示给她看，“想得倒美。我只是对身份证都不查的宾馆卫生没什么指望。” 他塞给华华一套一次性洗漱用品，甚至还拿出了一双全新的女士拖鞋！ 陈闯拆了标签朝她伸手，表情认真道，“你得给我一块钱。送鞋不吉利，你给我一块钱，就当是你买的。” 这种场景换了一般人，不拘男女， 少不得骂一句“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而华华显然不是一般人，她珍之重之地接过那双西瓜红塑料拖鞋，又二话不说摸出一元纸币，完成了和心上人的第一笔交易。 接着是合约的现场签订。水笔，印泥，逐条复查，一切完成后，两人起身面对面鞠了一躬，握了握手，表示合约正式生效。 过了约二十分钟，浴室水声渐歇。陈闯呆坐在铺了自家花开富贵四件套的宾馆大床上，目光落在红彤彤床单一角，猛地打了个激灵。 正如一个月前他不会相信自己能有坐在宾馆里等着给处男之身开追悼会的一天——眼下这件从开始画风就很诡异的事情能进行到临门一脚的顺利程度才真正让他生出如梦初醒后的茫然。 精神从未恋爱，rou体即将脱单。 听见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他这才急忙掀开衣摆看了眼还算紧致的肚皮，又屁股着火跳起来，撑着床沿做了几个加急俯卧撑。 华华裹着浴巾走出来时，他立在电视柜旁，眼睛慌张地眨了又眨，两手像鸭子的蹼摆了又摆。 她倒是关键时刻十分能掌控全局，趿着那双从超市里买来的便宜拖鞋走到他面前，露出十根茭白杆儿一样的脚趾和玉米粒似的指甲，犹带温度的水珠顺着脚踝、鞋跟，一滴滴洇在白灰色的瓷砖地面上。然后它们沸腾、蒸发，形成了一股狡猾的水汽，自下而上在他的周身游走。 陈闯觉得耳朵开始发热了。他心想，她笑了，她一定是看见我的红耳朵了。 华华牵过他抿在裤缝边僵直的手，握了握，“你去洗澡呀。” 那热气蓦地涨大成一架蒸笼，把他罩在里面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地烘烤。被她碰触的那块皮肤则是连接电源的插口，越来越烫，几乎要烧断了线路。 “我好像发烧了”。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如幻灯片的文字特效，不断旋转缩小又放大，占据了大脑的全部可用空间。想探一探额头体温，可是不知道该怎么把手抽出。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有另一只手，只顾得了这记忆里第一次有女生不是为了他手里的糖（幼儿园）而与之相扣。 真奇怪。明明我才应该是基于生理成本游刃有余的那一方，为什么她只喝一喝气、摇一摇我的手，我就像被蛊惑了，乖乖听之任之呢？ 陈闯站在淋浴喷头下，颇有些恨不成钢地瞪了眼自己的胯下。 “没出息！你是谁的器官？怎么敢不听上级指挥就私自行动？你下一步是不是要叛变投敌了？”他一边小声骂，一边拿分装瓶里的沐浴露，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得香香嫩嫩，裹着浴巾送了出去。 床上的华华全身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个脑袋，看那两眼弧度弯弯，陈闯便知她藏在被单下的脸笑开了花。他心里有些不得意，想做出点什么潇洒的举动，表现得不是那么“新手”，让她知道自己才不会被她轻易玩弄。 他沉着脸走到窗边，用力一拉窗帘——然后“嗤啦”一声，被拽断的塑料挂圈下坠着沉重的绛红色绸布，尘土飞扬的瞬间兜头将他蒙在了里面。 “妈呀！” 华华见状，立刻光着身子像条软白面鱼，“滋”地窜出被窝溜滑到床沿，手忙脚乱地把受到惊吓的洁癖少年从积年的灰尘和蜘蛛网中拯救出来。 她掀开红布一角，只见这人正紧咬下唇，大气不出，被压塌的半湿黑发搭在额前，水珠从惊惧未定的脸上滑过泪痕似的弧线，点缀在颌尖欲落不落，悠悠晃晃。 华华抬手一接，新娘盖头下的少年顿时睁大眼，两人便是这般猝不及防地，赤裸相见了。 他满脸霞红，屏住呼吸，单薄的胸膛起起伏伏。语无伦次， “你、你好......不不，谢谢，谢谢......好久不见......” 华华噗嗤一笑，尖尖嘴角像只狡黠兔子，“好久不见！” 话音刚落，陈闯便见她脸色突变，白条条灵活地在被面儿上猱身一滚，捞起床头的纸巾盒，手速飞快连抽数张捂在腿间。过了数秒，她半跪在床上，颤颤举起手，冲陈闯赧然一笑， “啊......这可真不巧......” 一切来的就是这么突然。 陈闯后来回忆起这一刻，只想到一句话来形容—— “当一道白光闪过，笼罩在视线前的迷雾终于散去了，他站在那rou墙隧道的入口处，那洁白、敞阔、又微微隆起的美丽的丘陵地上，远远地，似乎能看见尽头神秘斑斓的理想王国。” 陈闯使劲儿摇了摇头，想把那两只不请自来、在他脑子里跳来跳去的雪白兔子赶走，它们肆无忌惮，震得眼前眩晕一片。于是只能他怔怔盯住她手中那面熟悉的旗帜图案，在华华惊疑的目光中，面色苍白的少年晃了晃，像根裹着喜服准备拜堂的赤红柱子，一头栽倒在她两腿间。 临了不忘开口嘱咐， “不......不能叫救护车，我只是有点晕血。” *** *** 陈闯醒来已是一个小时后了。他被华华摆成睡棺材的姿势，双手交握胸前，规规矩矩躺在大床中央。 空调呼呼向外吹着冷气，额头搭着湿了水的一次性毛巾，他一扭脸，就与趴在床头玩他头发的华华对个正着。 “你先松手。” 他假装镇定，被子里的手窸窸窣窣向下探，握住手刹，检查清白。 她总不至于带伤上阵也要把自己jian了吧。 华华依依不舍地收回手，她穿着来时的那件连衣裙，抱膝坐在他身边，小声询问，“今天是不是不行？” 陈闯把被子拉到下巴，绷着脸不看她，不知在生谁的气。 “当然！两人都负伤，仗还怎么打，干脆回去歇着吧。” “哦。”华华悻悻低头。 陈闯有点不敢看她，偏过脑袋，指了指椅背上的一摊衣服，“帮我拿一下。”清醒过后，越想越憋屈。明明是他先提出的研究观点，起草架构、收集数据、做对照组、实地考察，投入了百分百的资金和人力，最后却是他被别人研究个彻底！ 他才不信晕过去后这个女流氓没把他上下手脚摸一遍！说不定摸了好几遍，还拍了裸照！ 陈闯躲在被子里穿衣服，穿好后两条长腿重新脚踏实地，刚刚懊恼漏掉的那点底气才随着他衣冠整齐地回到现实世界后又渐渐归位。他做了三组深呼吸，转身，又变回了那个正经脸、直舌头的讨人嫌。 “生理期你不记得？” “不是很准......我想着应该不会这么巧......” “那这次就不能作数了。上面写的很清楚，签订起的那一刻生效，第一次合作成功后，视双方体验感决定是否续约。也就是说，”他拿起桌上的两张纸， “任务尚未完成，合同依旧有效。” 华华眼睛一亮。 陈闯看了看手机，“既然今天不行，也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你是回家还是留下休息？退房到明天中午。” 华华面露难色，双手搭在膝盖上拧麻花，“恐怕都不成。” “嗯？” “我......我没带卫生巾。” 陈闯，男，十七岁。第一次副本潜入秘密任务宣告失败。 原因，队友掉蓝导致伤害加成（DMG Bonus）。结果，被双杀（Double Kill）。获得经验值 2（EXP 2）。点亮新技能...... “您好，我要买卫生巾。” 超市导购大妈，“日用夜用？量多量少？绵柔网面液体？有无护翼？国产进口？你用谁用？” “......” “要最贵的。” 大妈一脸了然。 点亮新技能，交易（RMT）和治疗（Heal）。 ——————— 脆皮远程vs暴击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