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疯点很正常

    吧嗒——吧嗒——，雨水匆匆的敲打着窗户，林浔阳蹙着眉睁开眼。

    我怎么睡着了，他想，一边慌乱的收拾着散落的手机耳机。完了，完了，要是去晚了，大小姐可要生气了。

    大小姐名叫陈秦阳，是他邻居家的小女儿。和他打小四处闯祸，互损互踹，只是十二那年辞别京都前往竞争力更小的j市去了。今天是大小姐回b市的第一次聚会，他要是去晚了不得被损死。

    可，等他屁股刚离开座位半厘米，就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劲。窗外不再是熟悉的筒子楼和红果山大饭店，而是只出现在据渔县两个小时四十五分钟的市中心的如同钢铁森林般的高楼大厦。

    他有些迷茫，第一个想法是，我到底睡了多久？第二个想法是，感觉回个消息别让家里人担心了。最后一个想法是，完犊子了，自己周末早上还要去高中上课。

    不过为什么高一也要被剥夺假期呀！一想到这里，近半年的痛苦回忆涌上心头，军事化全封闭的十五天军训、天天顶着零下十度西北风骑着那辆十八手自行车上学、被食堂里面盐浓度百分之五百八的饭菜迫害的岁月……

    往事种种不堪回首，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外面一闪而过的黑色烟雾。

    又过了三两分钟，车里其他人悠悠转醒。一时间，惊恐和慌乱蔓延整个车厢。

    而林浔阳却被身边那个黑发女人吸引了注意力，那女人不太像亚洲人，五官带着北国的森冷和忧郁，眼瞳却如晨起薄雾。穿着一件黑色色军用双排风衣，脚上的大概是靴子……

    这样的打扮说日常不日常，说另类不另类的。相当戳林浔阳对衣着的审美，他恨不得当场给她点个赞，并且用自己语文课上新学的形容词疯狂吹吹。

    她相当淡定，还顺便拉了拉医用口罩，还吐槽了句“这小公交还挺能跑。”

    这时，一声机器音突然响起

    「恭喜各位玩家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在这里，你可以抛弃一切人类社会的规则。自由和娱乐，来吧！来享受这一切吧！」

    “什么玩意儿？”他也进入了吐槽模式，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个世界的精神状态已经癫狂成了这样了？

    他大概是进入某个无限流游戏了，要问林浔阳为何如此淡定，这么厉害的接受力全都归功于他网课期间天天上课摸鱼看小说。作文功底一定没进步，精神状态倒是越来越好了。

    机器音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总之，先祝你们成功吧……”它陡然提高音量“现在，让我们开启第一个副本「雾山医院」——手边有斑竹，回头见烂柯。晨起别朝云，夜行巫山路。”

    “温馨提示:顺利通关以后，只有活下来的玩家可以平分奖励哦！”它重点强调了活下来这三个字，音调无端让人厌恶。

    还不等大家反应，车门猛的打开，朦胧的雾气冲进车厢，带着股水果腐烂的臭味。

    身边的女人率先起身，并示意他让一下。林浔阳有些呆滞，随即马上起身给女人让路，还险些撞到了身后一个瘦弱少年。他回头刚准备道歉，却被人披头盖脸一顿骂，“你长没长眼睛呀？要是撞坏小辰了怎么办？”

    他只能一般道歉一边点头哈腰，得到的结果就是，被各种辱骂十分钟后无法忍受窝囊退场。逃跑前，他看了那个帅气却又暴躁的白发男子一眼，决定理他远一点。

    林浔阳瞬速追上黑发女子，女子撇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咋不骂回去？”

    “说到底还是我先撞到他的。”

    “你根本没撞到他，而且那个白毛骂的也忒脏了。”

    “对不起。”

    “别跟我道歉。”

    他们俩一前一后走上了那条冒着白光的道路，前往那座占地颇大的破旧医院。

    身后陆续跟着几个人，他们在队伍中不算靠前也不算落后。林浔阳默默数了数，有十一个人，不到车上人数的一半。倒也正常，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冒险。

    当最后一个人踏进医院大门时，那扇生锈的铁门被重重关上，要不是落下的铁锈和迫害耳朵的关门声真让人疑心它从未打开过。

    一个看起来被刚刚升职加薪面色红润精神十足的西装男率先打破僵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又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总之，先互相介绍一下吧。”他看着大家还是沉默，又着急的补上一句，“我叫李耀祖，是一家公司的业务经理，醒来前还在酒局感谢领导的栽培。”

    “我……我是白晓灵，还在上大学，醒来前在……在高数课上睡觉。”一个害怕的女生接起来李耀祖的话。

    大家也陆陆续续介绍起了自己的名字，其中那个差点被他撞到了男生叫沈栩辰，也是大学生。那个暴躁白发男生叫贺付驰。

    而身边的黑发女子则微笑着说，她还没有取汉语名字，不过可以先叫她艾米。

    艾米，一个可以贯穿全部洋文作品中的名字。总感觉她好像在敷衍大家，却又找不到证据。

    「叮咚，本解说员又出现了」有是那个机器音，「忘记告诉大家了，游戏为所以玩家配备了“手机”，怎么样这名字是不是很亲切？你可以用“手机”来查看个人数据、购买道具和直播间人气。打开“手机”的系统，正数第三个就是新手教程，请各位先开始熟悉熟悉吧。」

    很好，很有网文气息。林浔阳一边吐槽一边点开“手机”所谓的“手机”只是一个小手环，倒像是运动手环。

    点开第三个，大概学习了一下，但目前对他有用的只有两个功能——关闭直播，只要按一下乌鸦的肚子就可以结束，开启直播，在首页面点击开始就可以了，而且可以在设置里面设定在出现某些情景是自动关闭直播。

    相当人性化。

    「提醒各位，要努力直播才能去商城兑换商品哟，所以，请各位好好直播吧！」机械音有点莫名的贱，「各位玩家，游戏在十五分钟后开启，先和各位观众朋友们打个招呼吧！」

    林浔阳照着新生教程点开了那个开始按钮，一开直播，一只肥硕的乌鸦从屏幕中钻出来，手机也切换到了直播界面，只有寥寥几个回复。

    「主播成年了吗？」

    「欢迎新人」

    「嘿嘿嘿」

    「这是什么东西？喵」

    一看就是正经水友，他默默加了几个自动关闭设定，又点开商场。因为新人大礼包，他得到了五百点资金。

    林浔阳到底是个高中生，没什么主意，只能胡乱买了一些药品食物。他看到“艾米”身边并没有乌鸦，便问道:“你不开直播吗？”

    “艾米”摇了摇头，无奈道:“我这个人呢，比较敏感，一有人盯着我看我就浑身发毛。”她弯了弯眉，又指向沈栩辰一行，“不过他们倒是开播大吉呢！”

    说吧，她点开共享让林浔阳看，在沈栩辰的直播间里倒是极度统一。

    一边说，老婆好美老婆贴贴，一边吐槽花瓶废物，气氛异常火热，礼物已经刷起来了。

    林浔阳总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他不太好使的记忆力却又无法找出对应的画面。

    “艾米，我们要不要一起走？”林浔阳试探的问。“艾米”还是维持着笑容，“可以，但是别叫我艾米了，这个代号取的太失败了。”

    “那我该叫你什么？”

    “芙……，他们都这么叫我的……该死，我想不起我叫什么了……”她突然捂住脑袋，有些烦躁。“不过我确实是在去医院的路上醒来的。”

    林浔阳从系统背包里掏出一瓶水，“那就别想了，芙……芙姐，我就这么叫你吧！”

    他们俩在这里交流，立刻觉得组成临时小分队。

    「游戏开始，各位玩家的身份分别为患者、医生、家属，请努力完成任务。」

    “你是什么”林浔阳问，“我是医生。”

    “巧了不是？我也是。”芙耸耸肩，“搞笑呢？想看病的成了医生。”

    「叮咚——请医生进入换衣间更换工作服，请病人和病人家属办理入院手续」

    芙摆摆手示意林浔阳跟他走，他们走过幽暗狭窄的白色走廊，墙壁上尽是褪色的宣传卡通图片，三头身的可爱护士图片给了玩家一点安慰。林浔阳眼尖的发现沈栩辰跟在他们身后，他大概也是医生。

    芙把风衣收进背包，换上有些发黄的医生制服，还提醒了林浔阳一句，“你最好也把衣服收起来，也不知道这个游戏让不让我们带东西出去。”

    林浔阳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于是他选择乖乖照做。他问她，你为啥不把口罩摘了？不热吗？

    芙还顺手找到了一根蓝色按动笔，她把笔别在胸口，“你不觉得这样更有氛围感吗？”

    “还是你会玩啊！芙姐”

    她转而开始四处寻找有用的东西，拿着手机四处乱拍，对着几个柜子翻来翻去。

    医生只有四个人，他，芙，沈栩辰，和一个叫杨可嘉的女孩子。沈栩辰似乎和杨可嘉很熟悉，十分热情的在直播镜头前互相打着气。

    芙提醒着大家，“各位也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

    林浔阳找到了一个旧手电和一个黑色牛皮笔记本，「叮——恭喜玩家获得物品『快没电的手电筒』——看起来用不了几次了，最好还是赶紧找电池、『很高级的笔记本』——贵价货，还是好好留着吧！万一能有点特殊作用呢？比如:写封遗书！」

    沈栩辰也只找到了一根按动笔，不过是红色的。杨可嘉运气倒是意外的好，她找到了一份信。

    他们把信展开来看，是一位父亲写给女儿的。

    『亲爱的女儿:

    原谅我，请原谅你贪婪的父亲，原谅他的愚蠢。都是我，都是因为我的原因，你才来到这该死的雾山医院。

    记住，一定要记住。

    1.医院里的护士都是疯子

    2.食堂的rou不能吃，会生病

    3.别相信金发女人，她也是个神经病

    4.每天查房是要小心床底

    5.顶楼不能去，负二层也不能去

    6.别弄丢你的外套，千万别！千万别！千万别！（这句话被铅笔加粗写了好几次）

    7.特有封条的地方最好去看看（字迹有些乱）

    8.用黑色文件夹的人好，用蓝色文件夹的人坏

    9.宿舍只有双人间，没有另外的室友

    我和你mama都在等着你，一定要回来。

    我们爱你』

    “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规则类怪谈。”芙猛的出声，吓了大家一跳。

    看到大家都被吓得半死，芙有些抱歉的转过头。

    “看来是了，所以就是说，这里面有对有错。”

    「叮——请各位医生到大厅集合，负责指导你们的医生在大厅等着你们。

    老师喜欢有礼貌的孩子，患者也喜欢懂事的医生。」

    有礼貌的孩子好理解，但是懂事的医生又是什么意思？林浔阳一边想一边往大厅走去。

    路过那条走廊时，灯光有些摇晃，似乎没人注意到小护士的表情有些扭曲。

    负责带他们的那位是个年近六十的老医生，她的头发有些灰白，面容慈祥，铁质的眼睛框闪着光，身材微胖，周身上下的气质让人想起了家里做了八十八盘硬菜还生怕你饿着的奶奶。

    “四个孩子呀！好好干，好好干。”老医生笑着逐一拍过了他们的肩膀。芙微微躲了一下，“奶……不是，老师，我有肩周炎不能拍肩膀哈。”

    老医生转而更慈祥的说:“可怜的小姑娘，多做做运动就好了。”

    “那打篮球？”

    “好运动，多做几次就好了。”

    芙的目光有些呆滞，大家觉得这个雌鹰般的女人可能也想起了她远在世界某地的奶奶。

    老医生开始介绍“我们要去的住院部，住院部里……嗨，事儿比较多，你们都机灵点，有事就去叫保安。”她一指楼梯口的呼叫座机，“按三，直通保安部。”

    他们一行五人，又走了一段时间。走出了住院部大楼，沿着蜿蜒的石头路，穿过郁郁葱葱的绿化，走进了一座明显简陋的两层楼。单从风格上来讲，很像日漫里的公寓。

    “这里是住宿区，很安全，但不太安静。”老医生小声的说。“这是排班表，记得按时查房。”这是她最后的吩咐。

    “我想我们该先考虑一个问题。”芙又做了第一个开口的人，“宿舍怎么分？”她甩了甩四把钥匙，“老医生说要一人一间，可找到的信却说是双人间。”她指了指老医生离开的方向。

    杨可嘉犹豫着“我们还是听老医生的吧……她明显比较可信。”

    “我……比较想住单人间。”沈栩辰提出自己的观点，确实，他看着面白似玉，唇红齿白，整个人娇艳似沾露玫瑰，明显是小少爷那号人物。

    “各位，虽然我汉语不算精通，但是双人间也没说一定要俩人住呀？完全可以利用漏洞，这样我们几个既没有触犯信里的规则，又没有触犯老医生的话。”芙突然激动的说，虽然只漏出了眼睛却能感觉出堪比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林浔阳反倒建议两个人一间，他的理由是出了事能有个照应。

    芙也只能继续思考，眼看就要到达值班时间，他们只能做出选择。

    杨可嘉和沈栩辰选择自己住一间，原因是不习惯和别人一起住一间房。

    倒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俩穿的一个赛一个的贵重，一看就是少爷小姐来受苦了。

    芙倒是很意外的选择和林浔阳一起住，芙装模装样的牵起他的手，解释。我俩是情侣，当然要住一块呀！

    一进门，是很常见的双人床，宽度只能一个成年人平躺。两张桌子，四个立柜，两个窗户和一个简陋到可能只有十平方米的卫生间。一共两层他们住的是第二层左边的房间，一出门就能看见楼梯。

    林浔阳有些脸红，他焦急的问:“为什么要说我们俩……我们俩是。”

    “废话，当然是为了以后执行任务的时候可以有正规理由聚一块分析了。”芙说，“我觉得那个老医生有问题。”

    “怎么讲？”

    “有肩周炎这个事呀！肩周炎是由于关节囊炎性粘连造成的炎症，要是打篮球那不就废了……”

    “咱们就值的这个应该是康复科？反正在住院部干活的而且应该干了十几年了的老医生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她压低声音，“所以呀！我怀疑她有问题，就算不是敌对势力，也专业能力堪忧。”

    林浔阳犹豫道，“就靠试探一次来判断吗？感觉不太靠谱。”

    芙更加激动了，“所以吗？我们要更加努力才行。”她举起排班表，“今天不是咱们值班，所以咱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老实待着，看其他队友cao作。另一个是开启探险模式，咱们四处去找其他线索。”

    林浔阳暂时按住芙，“现在情况不明，暂时观察观察吧！”

    林浔阳重启进门前被关闭直播，“来，咱俩进行一波直播解说。”

    “手机”里，沈栩辰还在紧张兮兮的调整衣服，杨可嘉同样害怕。

    「辰辰好米」

    「老婆害怕，呵呵呵，我口水直流」

    「小jiejie也很可爱捏」

    「话说一队小情侣呢？」

    「小情侣的事你少管」

    这是，一条闪着五色光芒的弹幕出现了，只有四个字“别怕，我在”

    直播间再次沸腾。

    芙有些无语的说，“我反悔了，我要去探险。”

    林浔阳举双手双脚表示赞同。

    “去哪里？”

    “去b栋好了，看鸟俯图那里隶属于外科还有其他什么科室我忘了。”

    弹他们直播间的弹幕稍微多了点，「主播怕不是没听过no做no　dead」

    「好了，经典情节作死小情侣」

    「别去呀啊啊啊啊啊」

    「主播什么意思？对我家辰辰是什么态度呀！」

    「路转黑了」

    ……

    他们到时没有过度关注弹幕，转而踏入了另一片危险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