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4

    阎王墓前见阎王。

    黑瞎子不相信出发前，老头儿和他们说的这句话。

    他手里叼着一根烟，挑着眉毛勾着一抹嘲讽的微笑，缓缓地从嘴里吐出一口烟。

    想到这里黑瞎子发出一声嗤笑，把手里的烟头丢在地上，用脚尖踩熄后，站在一个突起的岩石前，给张起灵指了一个方向，让他看那看似平凡的溶洞。

    “这里没有墓碑，只有溶洞，进去里面随着地下河走，遇小路进，就能走到中心。”

    张起灵拉了一下帽沿，毫不犹豫地往里头进去。

    “你怎走的这么急，我还没说遇见岔路怎么办？”黑瞎子放下多余的装备，用一块迷彩布给盖上，稍微掩饰了一下东西后，抽出了小刀，跟在张起灵的身后走了进去。

    他并肩走在张起灵的旁边，静心倾听了一会儿。

    “往这走。”

    黑瞎子用刀尖指着左方的小路，他听见那边的水流声遥远漫长还带着隐隐回音，这条地下河肯定是往中心流出来的。

    两个男人从一开始的正常行走，逐渐变成弯着腰，随后又改变姿势，一前一后的以膝盖及地的状态下匍匐前进。

    这崎岖小道，可把他们这两个身高一百八的大男人给为难了。

    尤其是匍匐前进的过程里，他们还要留意周遭墙壁上的一切，避免碰触到了未知的机关。

    “这活得加钱，他没说要这么辛苦！要是这趟没摸着啥好物件，回头我就去扒他家的祖坟，来赔偿我心理上的损失。”再一次撞上了头顶的岩壁，黑瞎子忍不住的抱怨起来。

    张起灵不着痕迹地嘴巴微微上扬，没有理会黑瞎子的抱怨。

    “早知道我就带着你接另一个活儿，长陵知道不？只要找到入口处就行。”黑瞎子叹了一下，继续说下去：“虽然钱少了点，但是至少不用这么缩着身体，我这老腰??要遭不住了。”

    “瞎。这里。”

    在后头爬着的张起灵出声喊了一句黑瞎子之后，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踝，随后用手电筒照着斜后方的一个角落。

    “cao！他娘的！”黑瞎子转头一看，原来暗室机关被自己路过了，他怒的骂了一句粗话。

    黑瞎子左右挪动了一下身体，憋屈的撞了几下后，又开始骂了一句粗话。

    他小腿忿忿的踢了一下，脸色难看的对着张起灵道：“你先进去，让我转个方向再进去。”

    张起灵嘴角一勾，发出一声细小低沉的笑声，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这笑声气得黑瞎子差点拿下墨镜，试图用眼神杀死他。

    笑过之后，张起灵便不理会身后黑瞎子的目光，用眼睛丈量了一下石壁上的锁洞，食指伸出，眼神一厉，将食指捅进石壁之中。

    他的食指在里头拨弄了几下，石壁传来“喀喀”两声。

    这是锁扣被勾开的声音。

    看似厚重的石壁骤然变作了一个暗门，朝着里边收缩，最后露出一个朝下的阶梯，黑漆漆的让人一眼就望不到底。

    黑瞎子：？！！

    看着这蓦然间显现出来的密室，黑瞎子的脖子都要给扭断了。

    发了！！

    他这下子可发了！！！

    这么大的一个墓xue密室，里面肯定是有数不清的好东西。

    更别提目前露出来的阶梯，凭他的眼力劲儿，那都是上好的汉白玉，掘个几块出去，能在北京胡同买下一间房了。

    “哑巴张你杵在这儿干啥，我还在等你进去呢？！”

    猛然一震，被触手可及的富贵迷了眼，黑瞎子急得想踹他一脚，发财还不动作快点，怪不得他穷。

    不是黑瞎子想要嫌弃张起灵，而是他觉得这哑巴张就是那种，只能乖乖拿老年补助的人，而且还会被传销找上门，买了一堆老年保健品的好骗之人。

    一想到失忆的张起灵独自生活，黑瞎子就忍不住的为他愁啊。

    张起灵不知道黑瞎子正为了自己的将来生活发愁。

    他拱起身体，四肢朝地爬下阶梯，随着台阶往下，两旁的墙壁开拓起来，高度也拉了许多，至少能让成年男子用正常姿势行走。

    走下那并不长的台阶，越往下空气也越潮湿，墙壁也光滑如镜，连个青苔都长不出来。

    黑瞎子踩了一下地面，听了听都是实心的声音，他用小刀撬下几块玉石放进自己的包里。

    将自己的收获确实放好后，黑瞎子兴奋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光滑潮湿的石壁，用手电筒照向墙壁和阶梯连接的边缘处。

    “你看那里？”

    张起灵望向亮光照射的地方，上头刻着弯弯曲曲像是蚯蚓般的文字，并不是流通的古文字。

    他眉头一蹙，脱口而出的道：“傜族古文。”

    黑瞎子想到了什么，心头一动：“蛊虫术？”

    他上前一步，把张起灵挡在后面，蹲下了身子，在手电筒的光线之下仔细的看着不明文字。

    黑瞎子想到张起灵特殊的血液，以及他丁点小事就放血的坏习惯，黑瞎子沉默了一会儿，回头对着张起灵道：“你的刀呢？借我拿一下。”

    张起灵不明所以的把黑金古刀递给他。

    “换我走前头，你跟着，这玩意儿我比你熟，你别瞎来，免得惊动了里头的蛊王到时候它把你留下来作客，我可不会救你的。”

    台阶底部放着几个泡菜瓮，上头一样刻着古文，溶洞里滴答作响的水声将此情景增添了诡异的气氛。

    张起灵冷冷的看了一眼黑瞎子的背影，再看了一下周遭的蛊瓮，默默地掏出了一把小刀。

    黑瞎子走在前头，还不知道张起灵不听话的又掏出刀来，打算一有什么不对劲就来上一刀血。

    他小心翼翼地前进着，不敢碰触在走道两侧的瓷瓮，同时还用自己的耳朵听着是否有蛊虫的声音。

    “这那里是什么阎王墓？明明就是蛊堆坑，别跟我说这一堆虫就是啥么阎王？我还判官和孟婆呢？！”

    张起灵听见黑瞎子的话，忽然眼睛一亮，微微抿嘴一笑，拿起地上的两个小瓷瓮。

    “牛头马面。”

    古怪的文字在白瓷上建构出一副诡异，乍看之下像是人脸的图样，在人脸的额头两端各自冒出了一对尖角。

    黑瞎子眉头一挑，哭笑不得的看着开玩笑的张起灵，用哄小孩般的语气道：“哇，好可怕的牛头和马面，吓死人了。”

    初次小调皮后，张起灵脸上露出了一个腼腆笑容，极淡，却又能看出他的好心情来。

    黑瞎子哄了他后，语气一转，变身成了老母亲。

    “脏不脏啊你？什么东西都往手上抓，等会儿手洗干净了才准吃饭。”

    张起灵眨巴着眼睛，乖巧的放下手中的小瓷瓮，宛如一个听老师话的幼儿园小孩。

    黑瞎子摇头一叹，这失忆的张起灵要不是有自己跟在后头把他捡回来，就这单纯懵懂样，说不定会被啥狠心的人给当作了rou羊吊粽子去了。

    哪天自己失去了耐性，看腻了哑巴张这张俊脸，没有去捡他回来，看他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