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度失眠特效疗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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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有个监管者例会,我这种病号被庄园主告知“不用去反正也没正事”(看来祂终于对自己的夸夸其谈有了正确认识),于是天一黑,偌大的宿舍只剩下我一个人。 一大片全部乌漆麻黑,唯有我的房间亮着小小的灯光,整个监管者宿舍无比寂静,外面刮着簌簌的风声清晰无比。 害怕是不可能害怕的,毕竟真正的鬼都开会去了————然而,在听到本不应该存在的动静时,我还是手抖差点打翻刚兑好的药。 “呼……”工作练出来的反应力助我成功稳住了这杯冲剂,“安全降落。” 至于刚刚的动静……我扭头朝阳台看去,轻盈的门帘随风微拂,满盈的月色似乎下一刻就会扑进来。 随着那一点动静,歌唱声正有条不紊地升起。我搁下了杯子,决定听完再喝。 What?is?a?youth??Impetuous?fire What?is?a?maid??Ice?and?desire The?world?wags?on A?rose?will?bloom,?it?then?will?fade So?does?a?youth,?so?does?the?fairest?maid Comes?a?time?when?one,s?sweet?smile Has?its?season?for?a?while Then?love,s?in?love?with?me Some?may?think?only?to?marry Others?will?tease?and?tarry Mine?is?the?very?best?parry Cupid?he?rules?us?all Caper?the?caper,?sing?me?the?song Death?will?come?soon?to?hush?us?along Sweeter?than?honey?and?bitter?as?gall Love?is?a?past?time?and?never?will?pall Sweeter?than?honey?and?bitter?as?gall Cupid?he?rules?us?all A?rose?will?bloom,?it?then?will?fade So?does?a?youth,?so?does?the?fairest?maid(1968电影《罗密欧与朱丽叶》的主题曲) 起先的曲调悠长而醇厚,慢速低沉的节奏好似像教堂的歌声,随之渐渐地活跃轻盈起来,周到地传递演唱者的怦然欢喜,但随即又突然地降下来,音调变得温柔而情意绵绵,带着几分忧郁的摇摆起伏。 最后一个意犹未尽的演唱音节落下后,我掀开门帘来到阳台上,靠着白玉色的栏杆,向下方看去。 皎光里的男人着实堪称疏风朗月、公子无双,何况此刻的楼阁静悄悄,他方才情意绵绵地为谁而歌不言而喻————我简直要飘然欲仙不今夕是何夕……才怪,如果楼下的帅哥不是何塞·巴登的话。 因此,瞬间回忆起“惨痛往事”的我,一开口要多干巴巴有多干巴巴: “这首罗密欧与朱丽叶爱情的伴奏,唱得很不错————以至于要人难以置信,你自称是个讨厌音乐的人。”(参见何塞档案) 何塞向前一步踏入灯光范围之内,脸上的微笑几分热忱又几分轻盈……俗称不稳重: “原来你这么关注我。” 我:…… 我忍住了往下泼水的冲动:“庄园成员的好恶都是公开的,所有人都知道。” “也不算音乐。”他又上前几步“辩解”称,“我只是唱歌,没有拉琴。” 我继续杠:“那你应该知道,拉琴更有效果,文艺滤镜蹭蹭蹭地往上叠。” 某人居然爽快地点了头:“好,我明晚就来拉小提琴。” 我这下真的很想泼水下去。 正巧这时,远处传来了同事们返回的声音,我也就顾不得跟他还嘴了:“快走!他们要回来了!” ————这要是被发现大副在我阳台下唱歌————尤其是被美智子发现的话,我跳进月亮河也洗不清了! 何塞很听话转身往阴影里走,几步后又停下,倒回我的灯光里:“那,说定了?我的朱丽叶……” 我一拳捶在栏杆上:“你敢————” 剩下的我没法说了,因为人一激动就记不得,血rou之躯碰上石头只会痛自己;而警告对象已经趁着我还在吃痛,当作没听到“你敢来我要你好看”溜之大吉。 ————“所以我说,你真的可以考虑他。” 我回屋还没来得及喝药,红蝶女士就敲开了房门并如此点评:“毕竟在喜欢的人面前,都有点脑子不好使……” 我吓得差点手滑:“你怎么知道?” 美智子莞(邪)尔(魅)一笑:“事到如今,会要你乱了方寸的人,也就那位了。” ……她说得对。我当着何塞的面已经越来越反常了:如果是正常的社交,怎么会有这般乖张的作态? 被何塞·巴登告白后、看着他对我微笑,还有当他风格大(回)变(春)后,再面对他的示爱,是种很诡异的体验,比过去所有的压轴题都要我脑子一片空白。 他美妙的嗓音、优雅的举止、昂首阔步的姿态,都让我觉得自己罹患了严重的失忆症,甚至习以为常的思维模式都成了陌生的东西,忘了手脚该怎么安放、回话该怎么讲得合理…… 沉默降临,直到从外面远远传来风声、虫鸣声,以及从花圃传来依稀的枝叶拥吻的婆娑声,才打破这阵沉默。我送走了美智子,任由未拉上窗帘的窗户开着,蜷缩在了自己的床上。 在床上的黑暗中,我看不到自己的脸颊发红,可以卸下白天遮盖感情的束缚,让春心微微发光:仿佛自己真的变成了朱丽叶,独自一人时念想着曾在阳台下对自己歌唱的罗密欧。 我觉得,我应该少找借口了。 第二天,我发现感冒几乎好得差不多了。那只剩下何塞这一件事,我主动向美智子请教。 而决定跟何塞交往时,已经到了这天的夜里。彼时他身上挂彩,我正帮他把头发上的草叶摘下来。 时间倒回清晨我与美智子的茶会,她告诉我,既然有了想法,那就等到晚上约好了的时间。 “这个点没错吧?他说来给你拉小提琴。” 我疑惑地看着她跟里奥小声讲了什么,过后我才知道,美智子当时委托里奥“别让大副成功得太容易”。 于是当夜本该空无一人的楼下,突然闯出了埋伏的厂长,且全副武装下手毫不客气,怒气冲冲地声称何塞这个“非法入侵者”终于被他逮到。 听到动静我连忙跑下去:“里奥!是我叫他来的!”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这又不像在游戏里有心跳提示,我赶去阻拦时,何塞已经被暗杀流cao作丟进了绿化带里…… 里奥即将落下的脆脆鲨定在半空:“这,这你怎么不早说?我还疑神疑鬼……” “对不起,都是我添麻烦了!” 我忙不迭跟里奥道完歉,赶紧把何塞拔出来:“你没事吧?” 何塞:……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笑着把护在怀里的东西递到我跟前:“怀表没事,小提琴也没事。” “但是你似乎有事……”我推着人往楼上走,“快,清洗一下,顺便看看破没破皮。” “现在的年轻人啊……”身后传来里奥摇头叹气的声音,还有一句超小声的“要是丽莎这样做,我要把那小子腿打断”。 我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怎么样,要不要找艾米丽?”等何塞在屋里坐下后,我把钟扒拉出来,“她这个点还没睡吧?” 何塞表示,他是狼狈了点,但不惨: “我要是有这么脆弱,也不敢来追你了。” 光鲜亮丽的帅哥就算被捶过,那也是帅哥,要人老脸一红的魔力依旧充沛————我当即就脸上发烫:“什么意思!我杀伤力很强吗?” “对对对,杀伤力爆表。”何塞斜倚在桌子上,微眯着眼睛慵懒又不羁地漾起笑容。 他碧波一般的眼神从我身上掠过,停在自己正漫不经心敲击桌面的左手指节上,上面的丝绸手套花边繁复精致,可惜有一小段在刚才已被勾破了。 不对,我怎么看得这么仔细? 我刚回过神,又听见此人说:“以至于直击我的心。” 很油的话,可是从这人嘴里说出来,我才悲催地发现,自己,居然,吃这一套…… 何塞接着说:“能帮帮我吗?我看不见后面的头发有没碎叶残留。” “一点点,好了。”我晕头转向地绕到他身后,给他将方才草丛之旅的“战利品”悉数取下来。 “谢谢。”他理了理头发,历经了方才的冒险,现在的发型颇有几分凌乱的美感。 “那我之前说的,考虑得怎么样……” 我径直拉开门,别过脸不看他:“巴登先生,时候不早了。” 何塞很听话地起身收好他的东西,然而就在我关门之际,他忽然一把从外面抵住门,探进来半个脑袋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彻底xiele气:“……只要你明晚还敢来。” 何塞心满意足地走了,顺便留下一个飞吻。 ……他没拉琴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想听琴。 我的病假也彻底在这一天结束了,翌日的对局我总是心不在焉,要知道求生者有这么多,我能排到大副的几率不算高————我又期望排到他,又生怕排到他。 这样一直摸鱼到了晚上,我一得空就在自己房间里坐立难安:怕他不来,又怕他乱来。 听说西方人很开放,何塞以前又是新贵圈子里的…… 我是个监管者呀!他能怎么乱来啊?————道理我都懂,然而听到阳台上磕碰的动静时,我还是感觉手心都沁出汗了。 我撩开门帘探出身去,月光很亮,照得何塞的影子分外地黑。他不知从哪里弄到把梯子,身上那套启航日已经焕然一新,翻身进到阳台时,胸前的勋章由于反光而在我眼里闪闪发亮。 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没有说话,他用绳子系上爬梯,把它放回楼下,那木制的家伙刚一落地,我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何塞猛地转过身,我用眼神告诉他,我好像听见了一个窗户打开的声音。毕竟我们是偷偷的行动。 他握住我的手安抚我,一道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月亮正照着我们……声者没有再出现,不必再紧张了。 我这才同他进了屋,后知后觉自己干嘛要风声鹤唳?整得跟偷情似的! “我来之前洗过澡了。”何塞把随身的包袱打开,里面是他的睡衣,“往常这个点,你休息了吗?” “嗯,我一般这时候就睡了。” “好吧,那我们早点睡,别的明天再说。”他拿着睡衣去了衣帽间。 何塞来之前我就已经换上睡裙了,只有坐在床头惴惴不安、眼睁睁看着他进去的份:“那个,何塞……” “怎么了?”他探出头,含笑问我。 我果然问不出来:“呃,没事,就是衣帽架被挡在柜子门后了。” 我觉得自己这么纠结下去也纠结不出结果,索性躺下了,然而矜持感和羞怯感并没有让我因此轻松丝毫,当感觉身侧陷下去时,我简直觉得自己快脱力了。 何塞一开口就吓得我战栗:“那个……怎么了?” “没,没事,你说!” “多了个我,会影响到你休息吗?” “我、我也不知道!兴许明早就有答案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绕过我的肩膀,在我脑子当机以前滑了过去,按到了电灯的开关。 “那么,晚安,我的朱丽叶。” 青年清晰又磁性的声音近在耳畔,我眼前瞬间黑了下去。 ……就,就这么真的睡了? 有点不确信地,我在适应了黑暗后去看何塞的睡颜。精致的眉眼以一种毫无防备的沉静舒展,白皙深邃的面孔适逸而清俊。并且,别说打鼾了,连稍微粗重些的吐息都没有:何塞的呼吸均匀且细腻,几乎是若不仔细听,压根就察觉不到的那种。 有一点已经绝妙地得到证实:他处在一种异常舒适美妙,且无比满足的睡眠状态。 ————到头来我成了唯一想歪的那一个,谁说西方人都很开放的? 这点在我们交往已有一段时间后得到了证明。彼时何塞差不多已经翻我的阳台算翻习惯了,俨然将我的监管者宿舍当成了他的半个卧房(至于我为什么不去求生者宿舍:我想让一整楼的人都睡不着吗?),有时候会遇上夜班,白天忙完得匆匆补觉。 我头一回遇到他这情况时,很体贴地表示“你抓紧时间去补觉,洗衣服交给我”,等到扒下他的衣服进了洗衣房,我把所有的兜都翻了一遍: 除了钥匙等普通小零碎,没有任何“别的”东西。